“當然睡著了,不然這十三個鍾頭你在幹嗎?”這個人倒是奇怪。我看見他的廚房裏有冰箱,便探過頭,打算找點吃的。
“你一直都在這裏?”他的眼神閃著疑惑。
“當然,給你當枕頭呢——不過也偷睡了一下。”我輕笑,奇怪自己的好心情,自小可失蹤後第一次如此輕鬆。
“你在找什麼?”他跟著我走進廚房,見我東看西看的,不由奇怪。
“放心,我隻是找點吃的,不會偷你東西的,我沒那愛好。”他的冰箱是專門放速食麵的,除了速食麵還是速食麵。我無奈,肚子饑餓難受。打開火,我拆開兩包,打算一人一包將就著對付一頓。畢竟離天亮已不遠了。
我們很快就吃完了,洗好碗,我擦著手,想再對他說一次朱瑞的事。
沙發邊的電話陡然響起,在這寂靜的客廳裏響得格外的嘹亮。他就坐在沙發裏,卻似乎完全沒有要接的意思,仍舊看著想來應該是昨日的報紙。
那鈴聲響了很久,我才忍不住走過去,一把拎起話筒。
“喂——找誰?”我盡量地放柔聲音。電話那頭隔了許久才傳來急急的女聲。
“潔衣——是你嗎?”
“思文?怎麼是你?”我一愣。
“潔衣,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我連聲道,感覺到坐在沙發的主人已用不痛快的眼光在盯著我了,“好了好了,思文我們改日再說,再見再見——”我急急地掛斷電話,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是我朋友打來的——”
“你朋友?哼!還真是神通廣大。”他瞪了我一眼,站起身,徑自走向浴室。我怔在那,直到浴室裏傳來“嘩嘩”的水聲,才呼了一口氣坐回沙發裏。我頭痛地想著,也許隻能等到天亮才能離開了。“鈴——”電話鈴聲再次響起,我嚇了一跳,慌忙接起,怕又是思文打來的,刻意壓低著聲音。電話的另一頭,不是思文,卻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呃”了老半天才道:“風SIR在不在?”
“他——”深更半夜的,竟還有人找他。我看了看浴室,“他在,不過請你過一會在打來吧!現在他在浴室。”
“哦——那好,請你轉告他,那位姓朱的案子,明日得了了。”
“等等!”我的心一跳,姓朱的,莫非就是朱瑞了,“你等一下,”
我快步奔到浴室門口,見門虛掩著,便想都沒想地推了進去。他愜意地躺在浴缸裏,舒展著雙腿,此時正瞪著眼睛看著我。
“你的電話——”我把電話遞給他,他不情願地接過,眼睛仍死盯著我。
“嗯——嗯——”我跪坐在浴缸邊,焦急地看著他,而他仍“嗯”個沒完,直到掛上電話,他也沒有說過半個字。
“怎麼樣?是不是明天可以放人了?”捧著電話,我急急地說,連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你那麼緊張幹嗎?姓朱的那人對你很重要嗎?”他用他濕漉漉的手捏住我的下巴。見我點頭,他的眼裏燃起了怒火。“免談!”
“不要玩啦——他與你無怨無仇,為什麼你要與他作對呢?”
“是他先來惹我的。”他懶懶地站起身,跨出浴缸。
“那是他不對,不過我可以保證,那絕不會對你造成任何威脅。”而我則徹底忘記了男女有別的習慣,一邊說著一邊下意識就要伸手拿幹毛巾,替他抹幹身子。然後——
“你好像很會伺候男人。”
“呃——”他絕對不友善的語氣讓我清醒過來,驚覺他不是小可,而我卻在做著為小可常做的事,臉一紅,我逃也似的逃回客廳,拿起手袋,走至門邊,又不爭氣地求救地看向他。“我要回去了,你幫我開門好不好?”
他仍站在浴室門口,雙手抱著胸,臉上有分揶揄。
“這麼就放棄了?好啊!就讓那姓朱的把牢底坐穿吧!”他大踏步走來,作勢要為我開門。
一聽這話,我一振奮,慌忙按住他的手,“那你的意思是不是還有商量的餘地?好吧!你要讓我做什麼?收拾屋子嗎?或是洗衣服?或是什麼?沒關係,你盡管說。”
他轉了個身,往房間走去,見我像跟屁蟲一樣跟著他,他便淡淡地道:“沒那麼複雜,陪我睡一覺就可以了。”
“真的?就那麼簡單?”我還以為他要一筆昂貴的釋放費呢?害得我提心吊膽了一夜。睡一覺——現在是淩晨四點,一夜未睡,我的眼皮還真的在打顫呢,何況現在叫我回去,恐怕也難叫到車。如此偏僻的地方,說不定還會有更糟的事發生,他是在變著法子體諒人吧!
嗯!有這可能。
我就這麼一路想著走進他的房間,他早已在床上躺好了,冰冷的屋子,連床單也是冷色調的黑。
“過來!”他拍拍床沿,命令著。
我一怔,突然想起我還沒有洗澡,但是在這陌生的環境洗澡一向都不是我所願意的。我站在門邊,想了想才道:“我想,我坐一下就可以了,反正再過兩個小時就天亮了,沒事——你睡吧!我就坐在客廳裏,不必招呼我。”
他揚起了眉,眼裏帶著笑意。
“你還真是有意思!過來——我不習慣那麼遠與人說話。尤其是女人,何況我還坐在床上。”我一愣,不明白他什麼意思,但我還是乖乖地走了過去,畢竟我是有求於他的。
才走到床邊,他便一把抓住了我,我站立不穩撲倒在床上,手臂被他的大掌按住,我掙紮著想站起身,可他的手掌似一把鐵鉗讓我動彈不得。他那龐大的身影也如影隨至。
我側過頭,躲過他向我俯來的臉。老實說,我當時真的不大明白他的意圖。
“我還沒洗澡,會把你的床單弄髒的。”
“沒關係——”他的呼吸很急促,幾乎是在粗喘著,我很奇怪他的反應。
“你很累嗎?”拍拍他的背,我把手伸到他的發角,不停地撫摸著。想讓他安靜下來,而他果然不再動了,隻是把臉貼著我的頸後,龐大的身軀緊壓著我。我用另一隻手,拉過被子,把我們兩個重疊在一起的身軀蓋住,一如和小可的相處模式。
“你是誰?為什麼我總覺得你那麼熟悉?”他苦惱地在我耳畔低呼。我動了動頭,想側過去看他,卻碰到了他的臉。
“是嗎?也許是我對你熟悉的緣故吧!知道嗎?我認識一個人和你長得一模一樣,當然,有些地方還是有差異的,他——是個弱智。”
“是嗎?你的親人嗎?”他說得很輕,帶著沉沉的睡意。
我想了想搖搖頭,苦笑道:“可能什麼也不算,算了,不談這個。談朱瑞吧!他其實是個很好的人,冒犯你,他有不得已的苦衷,請你相信。”
“哼——我要睡覺了,有事睡醒了再說。”又睡覺?不是剛睡醒嗎?
“好吧——”也許他是真的很累,或許幾日沒睡了吧?
我閉上了嘴,輕輕地拍著他的背,任由他躺在我的身上。
他的眼神是冷的,他的屋子也是冷的,可他的身體卻出乎意料地溫暖。那熟悉的沉重一如小可,他真的很像小可——當他睡著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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