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4章(1 / 2)

歐陽夕安小臉刷的一下子紅了,她囁嚅道:“這,不行!哎呀,不行不行不行,我不能去!”

“哦?”我特意拉長了語調,“為什麼不能?難道是我如花似玉楚楚可憐的娘子,舍不得夫君我?”

“不行就是不行,我……我已經……”

“哦,你是有了喜歡的人了,對吧!”我偷笑。

歐陽夕安紅著臉扭捏了半天,點了點頭。

“讓我來猜一下,是哪家的小夥子?朱校長家的晨生?還是六嬸家的安易?還是……門口的飛子?”

“哎呀,都不是了,你不要猜了!”

歐陽夕安伸手要堵我的嘴巴,我閃開,做出大驚失色的模樣:“啊,不會是賣燒餅的盧建軍吧!”

歐陽夕安的臉紅透了,她一跺腳:“那個討厭鬼,花心大蘿卜,誰喜歡他!”

我嘿嘿笑:“那好啊,既然都不是,那你就放心大膽相親去嘛!”

歐陽夕安終於認輸,低著頭小聲說:“我不能去,你明明知道的……盧建軍他……我該怎麼辦?”

說起來,這事還真難辦。跟英格蘭麗奧她爹不一樣,宋老頭是一個表麵嚴肅實際上骨子裏十分溺愛女兒的人,再加上心軟的宋伯母軟硬兼施,英格蘭麗奧和王成遠的事情其實簡單得很。可是楊伯父我知道,他是做慣了領導的人,更是一套受黨和國家的紅色綱領係統教育的作風硬朗、思想堅定的無產階級革命戰士,我那一套歪理,根本說不動他。

除非毛主席再生——或者,一貫聽從指揮的歐陽夕安,自己站出來反抗,才會讓他對自己的理所當然有一點點的反思。

然而天已經這麼晚,我擔心歐陽夕安再不回家,楊嬸那裏不好交代。我摸了摸歐陽夕安的腦袋,像無數次柯襯千摸我的腦袋一樣,溫柔地說:“車到山前必有路,別擔心,回去睡一覺——你爹娘那裏,為什麼不直接和盧建軍一起對他們說出來?”

“他們會打死我的!也會打死建軍的!”

“封建小說看多了吧你,”我笑,“你不說,伯父伯母永遠不知道你們的心意。你難道就含恨嫁給一個錯誤的人,和盧建軍一輩子相望不相守嗎?看著他娶妻,生子,蓋房,或者遠走,過著再與你楊歐陽夕安無關的生活?他穿什麼,吃什麼,住什麼,你連過問的權利都沒有,他幸福不幸福,好不好,與你一點關係也沒有——哦不,還是有點關係的,如果他不幸福的話,可能是因為你嫁給了別人……”

歐陽夕安的眼淚奪眶而出,拚命搖著頭。

我歎了口氣:“你先回去吧,總會有辦法的,你讓我好好想想——可是歐陽夕安,你得懂得,有些幸福,是自己爭取來的。如果怕,如果躲,可能就弄丟了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她點點頭,狠狠抱了抱我,我也狠狠抱了抱她。

你要知道,如果怕,如果躲,可能就弄丟了自己,再也回不去了。時至今日,這番話出口,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後悔。

歌定鎮的春末夏初,雖然不像寧海市那樣酷熱難耐,也不似一般鄉村淒清冷靜。暖陽融融,風光正好,繁華盛極。一九八三年的天空,湛藍地像從未被汙染過的心事,純淨到很難引起人的雜念。這個時候的歌定湖,也是最美的季節——21世紀再未有過的清澈透底的湖水,湖底湖麵開始蔓延出大片大片水生植物隱約透出鮮美的綠色,挽起褲腿的漁家女,露出光潔的小腿,撐船滑行在水麵,唱著若有似無的歌兒。

經過和學校再三協商,我和佴方良終於獲得許可,在風光明媚的早晨,帶著一群猴孩子們,去春遊了!哦不,是夏遊。

臨走的一晚上,我想了又想,還是穿上了我帶來的運動鞋,雖然式樣古怪,但是我實在不能忍受穿著歐陽夕安手工做的精致布鞋去爬山。佴方良則很在行地準備了一係列的食物和水,雖然和三十年後的春遊物品相比,簡單又粗糙,但是在這個年代已經很齊全了。這個男人真的很細心。

那天清晨,破例起了薄薄的晨霧,在這個狂蜂浪蝶的早晨裏營造了一種靜謐的氣氛。我笑著背著包,等著孩子們從鎮子的各個角落,抱著水杯和小書包跑出來,聚集在我們身邊。

就算是跑來,穆琥他們也是要比一比高低,撒開歡往學校奔跑的時候,小瘋子一樣看看誰可以當第一,小臉在晨霧中漲的通紅,我甚至擔心早餐會不會就此顛出來。

八點鍾,清點人數,佴方良心情很好地振臂一揮:“走了!出發!”

一片歡呼中,我和佴方良領著一群毛孩子開拔,向鎮子東部的山區挺進。

我們浩浩蕩蕩的大軍幾乎要從西邊穿越整個鎮子,繞過曲曲折折的巷子,我走的迷迷糊糊,走著走著,我猛然間發現,居然路過了玖伯家的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