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康久臉色很難看,君南哲把頭偏向了另一邊,柯襯千顫抖著問:“那她後來去哪了?”
麵嬸歎了口氣,撫摸著紙上的字跡,說:“後來,鎮上出了點事情,她——”
“她怎樣?”柯襯千一把抓住麵嬸的肩膀,心裏一緊。中老年男子看到這裏,不動聲色地過來撥開了林柯襯千,輕咳一聲:“請問你認識這筆跡的主人嗎?”
柯襯千默然。中老年男子說:“說起來,她還是我和老伴的恩人,盡管她已經消失了很多年,如果您知道她的下落的話,還請告知一聲。”
“消失……?”柯襯千和孔入樺異口同聲,付康久身子微微一震。
麵嬸忽然想起什麼:“對了,小柯。我不說了麼?上次和你一起來的那丫頭,想想簡直和小樹長得一模一樣——這也是緣分……”
柯襯千抱著頭痛苦地坐下來,麵嬸發覺自己說錯了話,局促地看了看自己的老伴。她的丈夫對她搖了搖頭,示意別多說了。忽然間,付康久終於忍不住爆發了,他猛地站起來,拉住君南哲的衣領:“夠了!我們自己做的孽已經夠了!走!我們去把她找回來!”
君南哲立馬用力地要甩開他,她現在同時被兩個男人牽製著,她平白有些憤怒:“放手!懦夫!做什麼都不敢承擔!難道你看她消失之後還不知道她被我和你送走會有這樣的結果嗎!你到底是為什麼綁架她的?!啊?!你是沒有腦子嗎?你不會想後果嗎?!她被送回去,那是她的命!”
孔入樺一巴掌扇過君南哲的臉,留下惡狠狠一個紅印:“你丫給我閉嘴!”
麵嬸看著這一群混亂的人,已經完全失去動作。但她的丈夫已經把君南哲從兩個大男人手中摘了出來。柯襯千站起來,疲憊地揮揮手:“我們走吧——去叄伯家。”
付康久跟在了他身後。
我特地從學校門口的偏僻處繞了出來,正好是放學吃飯的時間,我仔細瞅了瞅四周真的沒有人,於是偷偷摸摸一屁股坐在了飛子身邊。他撩起眼皮,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整出事來了?”
我疲憊地笑笑:“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打算怎麼辦?”他歎了口氣,停下手裏的活。我聳聳肩:“你說得對,我自從來了就一直不停地惹麻煩,麻煩惹夠了,我也該走了。”
他愣了半天,點點頭。
“怎麼,還舍不得我了?”我強顏歡笑。
他嘴角抽了抽,露出一個不自然的微笑:“準備去哪?”
“不知道,隨便轉轉吧。飛子。”
“怎麼了?”
“為什麼不要念清華了?”
他的手在半空中頓住,半晌淡淡一笑:“清華怎樣,北大怎樣,當時跟妹妹的命比起來都算不了什麼,我在寧海市做了三年的工,回來之後發現其實捏泥人也很有意思。”
“……後來,妹妹呢?”我沒再看他嘴上卻問了。
“第二年春天就不行了。”他回答的很淡,我也才剛明白,他為什麼總是一副嘲弄的清淡的姿態看人生。
我頓了一下,有點不知道怎麼接下去,於是低下頭手忙腳亂地翻出那一疊信,說:“能幫我個忙嗎?”
“說。”他很幹脆。
“嗯,這裏有一些信件,但是不要你現在就送出去,能不能幫我保存一段時間?”
“多久?”
“三十年。”
他終於轉過頭來略帶驚愕地看著我,我無奈地扯動一下嘴角:“嗬嗬,對,三十年。別問我為什麼,隻要你在歌定,那麼三十年後,如果有一個叫柯襯千的人出現在這裏——幫我交給他。”
他凝望我許久,點點頭接過來說:“好。”
“你都不問問他長什麼樣麼?”我盡力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整那些沒用。三十年你說了我也忘了。”飛子專注於手上的活計。
我笑笑:“也是。那我走啦!不要太想我哦……對了,飛子,不要告訴佴方良你見過我。”
他抬起頭盯著我,盯了一稍低了頭。那個瞬間,我瞥見的似乎他眼睛裏有什麼東西亮亮的。我離開的刹那,飛子忽然叫住我:“白小樹!……等下。”他低頭從箱子裏拿出來一個精致的泥人,長發飄揚,神采奕奕,分明是一個微縮版的我。
“喏,帶著吧。”
我慢慢地挪過去,接過這個泥人,半晌不曉得說什麼好,鼻子已經發酸,再不走就走不掉了。再不走,就不舍得了。我看起來隨意的說:“謝謝!”
“去吧……等風頭過了,實在沒地方去,還能回來。我教你捏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