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力眉頭驟地一下揪緊,他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木屋裏,現在周璐已經睡著了,站在門口還能看到她瘦削可憐的身體縮在被窩裏,他又是一通,使勁閉了閉眼,好不容易才把自己心口酸澀的感覺壓下去。
“你也看見了。”他的聲音乍地變得沙啞而又低沉:“你不知道她以前是個多明豔照人,活潑可愛的女孩,可現在,她變成這個樣子,被家人趕出來,說要跟她斷絕關係,又差點死在醫院裏,這都是為了誰?為了誰你知不知道!”最後一句方力猛地大聲吼了出來,像是想要這樣才能發泄出來胸口那股痛苦的感覺。
韓夢琪跟著他的眼光看進去,在看到周璐睡著的樣子後,也是難言的心酸,她當然知道,以前那個女孩有多漂亮,多鮮活,可現在她變成這樣瘋瘋癲癲,都已經不像個正常的人了。
“我知道。”方力伸手揉了揉額頭,顯得很痛苦,聲音裏充滿著無力:“我知道這不是瀟燃的錯,可我……我不能不恨他,尤其在看到璐璐為了他變成這個樣子我不能不恨他,你是不會理解的璐璐她也是個富人家的大小姐,從小沒受過什麼苦,當初和我談戀愛的時候,她家人就已經很不高興了,後來又鬧出她為了瀟燃要死要活的事。”
方力情緒在低沉的訴說中慢慢的平緩下來,仿佛隻是單純的在訴說一個故事:“她爸爸是個要麵子的人,在他眼裏,我和瀟燃這樣的人是上不了台麵的下等人,他根本看不起我們,女兒又為了我們這樣人鬧出這麼大的事,當時他在同行麵前覺得把臉都丟盡了,當場就方言說要和璐璐斷絕父女關係,甚至還阻止她家其他人來看她。”
韓夢琪不由自主的心也跟著揪成了一團,她想起了在他們家小時候的事情,那個時候的父親也是這麼霸道專製的對哥哥,才被他培養成現在這樣一個看起來似乎百毒不侵的強者,可是卻也剝奪了大哥的童年,所以她能理解家裏有這樣一個強勢的父親是怎麼樣的感覺,想必周璐的母親也是萬般無奈吧。
方力揉了揉揉眼睛,不動聲色的抹去悄悄滑下來的淚水:“你知道那時候情況有多淒慘麼?璐璐好不容易從死亡邊緣爬回來,又得到這個消息,當時就受不了刺激暈了過去,醒來後就開始情緒不穩定,慢慢的變成了你剛剛看到的樣子,她這一輩子,就這樣毀了……”
“可她還有你啊。”韓夢琪低聲說道,她能看得出來這個方力對周璐的感情能有多深,甚至能在她為了自己的兄弟而背叛自己後還能這樣對她:“雖然我不了解你們的過去,但我能感覺得到你是個好男人,你是真心的對她好,她失去很多,可她也很幸運,因為她遇到了你。”
方力苦笑著搖搖頭:“這叫什麼幸運,如果我真的那麼好,就不會讓她變成現在這樣了,是我沒本事才抓不住她,才讓她為了瀟燃弄成那個樣子,就連現在,我四處打工賺錢,也隻能維持我們的生活,我想攢錢給她治病都不能做到,我也怕拖得太久到時候就治不好了,你看,我是一個男人,可我連自己喜歡的女人都保護不好,還算什麼好男人?隻是一個孬種而已。”
兩人的談話發展到這個地步,其實就連方力自己也不會料到,他沒想到自己會把這些心裏的痛苦跟一個沒見過幾次麵的陌生女孩說出來,或許是壓抑得太久了,又或許他還抱著什麼隱隱的期待,希望能透過這個女孩讓那個雖然他已經翻臉了卻還是不舍得的兄弟明白他的無奈。
而其實韓夢琪原本也是一個能很容易讓人放下戒心去相信的女孩,她的外表看起來雖然是一個嬌氣的富家女,可接觸下來就會發現,她其實是最善良也最會體貼人為別人著想的,所以方力也沒管住自己的嘴,順著心思把話都說了。
韓夢琪跟著他在門邊的木凳子上坐了下來,她很容易就會被別人的情緒所感染,尤其在聽到一些讓她心痛的故事時,她會不由自主的變得和當事人一樣難過,所以從小唐恬就說她情感豐富,太情緒化了。
“你不要這樣說自己,你已經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對她好了,我看周璐現在的病主要還是精神受了刺激,又營養不良,一定能治好的,如果可以,我能幫你們……”
“別說了。”方力一聽她說要幫忙一出口就打斷了她的話:“我告訴你這些不是想要你的幫忙,你既然知道我和瀟燃是兄弟,就該知道,他有的驕傲,我也一樣有,我是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