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恬在強製著自己忍耐的力度下,已經把手都快要咬破了。
此刻的他們,不過是隔著幾米的距離,他的每一句話都清晰無比的傳到她耳朵裏,音量不大,卻自帶著一股極大的力度,狠狠的撞著她的耳膜,讓她幾乎不堪承載,幾乎恨不得走出去幾部,踏出橫亙在他們之間的界限。
可那隻是一瞬間的衝動而已,她靠在牆上,後背就像被定在了上麵一樣,半分也沒有移動,雖然聽著他的聲音,對此刻心緒脆弱的她來說是一種極大的誘惑,但他說出來的話就又已經在無形中拉開了他們之間的距離。
看似咫尺之間,卻是心裏心外,永遠也不能觸及到的距離。
他說得那麼深情,聽在耳朵裏,恍惚也有他是在說給她聽的錯覺,但她到底還是沒有那麼不自量力,或者說在他麵前已經沒有了那樣的自信,因為她有一個看不見的情敵,而人類的劣根性裏麵,失去的才永遠是最寶貴的,所以,她蘇恬永遠也不可能戰勝唐恬。
“恬恬,我們的一點一滴,我都記得清清楚楚,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就是靠著這些回憶度過的,就像今天晚上一樣,這麼長的夜,我不想著你就睡不著,可是想著你我又舍不得睡,你以前在睡不著的晚上最喜歡看星星,所以,我就到這裏來了。”
韓亦宸說著說著,已經成了自己一個人在那裏緬懷過去一樣,這樣的想念對他而言不能不是寂寞的,盡管知道了她確實回來了,就在自己不遠的地方,可以讓他安心,可每每回憶起過去的時候,想到這些記憶如今隻是他一個人的回憶,身心就會被一種深重得無以複加的寂寞給糾纏住。
所以他想到了這裏,曾經有著他們無數甜蜜回憶的地方,至少在這裏的時候,他還有一種回到了過去的感覺,他躺在以前唐恬的房間,看著滿屋子搖晃閃爍著的星光,不知不覺就有些要睡著了的感覺,卻又被突然傳來的哭聲驚醒。
剛開始的時候他以為是自己又做夢了,直到那哭聲越來越大,才讓他徹底醒過來,他走到窗口往外看,就借著月影恍恍惚惚的看到大樹下有一個蹲坐著的女人,憑直覺他就想到是蘇恬,雖然他從沒想過她會到這裏來。
他第一個感覺就是跑出來去找她,她能在這樣的深夜一個人到這裏來說明什麼?說明她已經開始慢慢的想起來過去了不是麼?這對現在的他來說是比什麼都值得高興的消息,即使那隻是他的猜測。
韓亦宸不由就在大樹旁坐了下來,盡管在他的麵前根本就沒有人,他卻自然得像是旁邊還坐著她一樣,一個人自顧自慢悠悠的訴說著他們過去的點點滴滴,像個瘋子一樣。
“你知道麼,我都已經把你刻在了我骨頭上,就是有一天我死了也能帶走,你說還有什麼能把你從我心裏奪走呢?”
蘇恬也是不由自主,她聽他說著對另一個人的思念,明知道這些不是屬於自己的,卻在一邊心痛的同時一邊沉淪,貪戀著他聲音裏那份刻骨的溫柔和深情,是從什麼時候起,她就成了一個小偷,不僅去偷了他的資料,就連感情,也要用偷的。
“韓亦宸,你這樣全心全意的愛著她,你的深情都是給她的,那我對你來說又算什麼呢?你說你已經把他刻在骨頭上,變成了你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為什麼又要給我幻想。”
在越來越深的夜裏,他們兩個人就這樣一個在大樹下麵,一個躲在牆壁後麵,一個在慢慢的訴說,一個在安靜的聆聽,任由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誰都沒有去在意。
後來還是在天快亮的時候,蘇恬先悄悄從自己躲著的那邊巷道離開了那裏,走得不著痕跡,遠遠的看過去一眼,他還靠在樹幹上,似乎睡著了的樣子,她很想過去給他披上一件衣服,又怕自己這樣過去萬一他沒睡,那麼她昨晚做了個偷聽者的事情不就又暴露了。
她不想再一次在這種被抓包一樣的情況下麵對他,所以咬咬牙還是自己一個人離開了,走遠了之後,卻始終還是放心不下,就找了一個24小時營業的商店,跟店員借了個手機發了條短信給範明哲,讓他去照顧韓亦宸。
範明哲一接到這條匿名短信的時候就匆匆趕到了唐家舊宅,畢竟在這樣冷的天,韓亦宸在外露宿的話可不是鬧著玩的,他一邊抱怨著這個不讓人省心的好友,一邊還是自認倒黴的去找他。
他到了唐家門外的時候,果然就看到韓亦宸一個人坐在地上靠在門前那棵大樹上,像是感覺不到冷一樣睡著,他停下車,狠狠的翻了個白眼,走過去就伸腳輕踢了韓亦宸一下。
“喂,你是真瘋了吧?大冬天的一個人睡在外麵也不怕凍死?”
被他這麼一踢,本來就隻是昏昏淺睡著的韓亦宸就一下子醒過來了,他一睜開眼就喊了聲蘇恬的名字,惹得範明哲又給了他一個大白眼。
“別做夢了,她不在,是我這個倒黴鬼!”
這下聽到範明哲損人的聲音,韓亦宸也徹底清醒了,這乍一醒過來才感覺到猛地一股寒意直湧上來,刺激得他狠狠打了幾個噴嚏,一看就是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