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0年8月7日上午,廈安市北12環5段,中國國家天文台反星體研究中心。
中心主任彭廷海伏於桌案,仔細審閱著一份份文件,這些文件是觀測員們呈遞的反星體艦隊觀測報告。
早在5年前,各國關於反星體艦隊的觀測就建立了每日一報機製。
彭廷海有著天文學基因,其父便是原天文台外星研究部部長彭國林。
父子倆在天文界都是泰鬥級人物,可惜彭國林在21世紀初便不幸病逝。
20世紀七八十年代,彭國林是對抗反體組織的重要鷹派人物,而龍申濤則是典型的鴿派人物。
在彭國林熏染下,彭廷海從小就立下誌願,一定要在清除反星族上有所建樹。
20世紀90年代至2030年,是反體組織侵犯人類最為囂張的年代,彭廷海剛好在這個年代成長,對反體組織的所作所為有著切身體會。
彭廷海是新時代為數不多的煙民,或許是繼承了他父親的嗜好。
他抽煙必須用煙鬥,據說這是過濾尼古丁的需要。
但對他來說則是一個習慣,因為講究養生的人一般不會抽煙,而抽煙對身體的危害不是一個煙鬥就能解決問題的。
實則不然,彭廷海喜歡抽煙,一個重要原因是他崇拜愛因斯坦,包括後者的不良習慣也崇拜。
彭廷海還有一個絕活,就是能利用右手拇指和食指第一節的指肚,將一根正在燃燒的煙頭擠滅。
他的這兩個指肚,有明顯的黑色,那是不懼高溫的死繭。
當然也是彭廷海的象征,隻要與其握手,都能感受到這兩節粗糙的手指指肚。
彭廷海的辦公室滿屋子煙霧嫋繞,好在這個辦公室隻有他一人,他要求不安裝煙霧報警係統。
彭廷海此時已是滿頭白發,正愁眉苦臉地坐於辦公桌前,似乎遇到了很大的麻煩。
他剛用手指擠滅煙頭後,視頻電話便響了起來,他一眼就看到,來電者是一樓的值班員。
他正要問值班員什麼事,卻見一名婦女走近值班員,他幾乎被嚇得跳起來,因為那是他的妻子。
彭廷海突然間害怕並極力躲避自己的妻子和家人,甚至像躲避討債人一樣,這一直是個謎。
近5年來,他和他的家人隻見過3次麵,電話聯係也不足10次,他的家人找不到他已成為常態。
所以他的妻子幹脆直接找到辦公室來了,說明有什麼大事。
“主任,大嫂來了,說找您有急事。”值班員說。
他的妻子葉芬從屏幕上看到他,便很快上前一步,擋住值班員,流下眼淚後對他說:“老彭!”
簡簡單單的老彭兩個字,足以表達一切。
葉芬一定在問,你為什麼躲著我們?你為什麼不回家?女兒的終身大事你為什麼不關心?……
這些話葉芬不問,彭廷海也知道,所以葉芬才沒問。
彭廷海在辦公室裏接見了自己久違的妻子。
葉芬動情而關切地看著自己的丈夫,她發現他老了、瘦了,頭發白完了,皺紋增多了,頓時潸然淚下。
“你……究竟有多忙啊,難道你忘了,你還有一個家嗎?”葉芬問。
彭廷海見葉芬如此動情,竟心不在焉地說:“對不起,我真的很忙,沒顧上你們,你這次來,是家裏有什麼大事嗎?”
在葉芬心中,彭廷海是個富有情感的好男人,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發現他變了一個樣,他讓她最難以接受的是兩個字——冷漠。
葉芬見彭廷海竟然不知道家裏的大事,又急又氣又恨,馬上轉悲傷為悲憤地說:“你說什麼事?你女兒再過三天就嫁人了!”
彭廷海暗想,自己女兒的男朋友是誰都不知道,怎麼現在就要結婚了!
不管怎麼說,作為當父親的,這一定是嚴重失職!
彭廷海終於被妻子帶回了家,對他來說,那是一個陌生的家,那裏有陌生的九旬老母、陌生的女兒、陌生的準女婿……
而這幫陌生人卻把他當作最親近的人。
很少有人對自己的家是陌生的,彭廷海又是這樣的少數人之一,正如他是少數煙民一樣。
葉芬悄悄咪咪把彭廷海拉到臥室,掏出手機稍微撥弄一下便讓彭廷海看。
彭廷海眼神不好,便問:“這是什麼呀?”
“哎呀,來,我給你滴一滴。”葉芬說完,便掏出一小瓶藥水。
這是液體眼鏡,對於近視者又不願做手術的人來說,隻要滴上一滴,視力便可恢複如初,時間可以管一天。
葉芬將液體眼鏡滴在彭廷海雙眼後,後者才看清她手機屏幕顯示的內容,那是他們夫妻的共同財產。
女兒嫁人了,當然要打發打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