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什麼說,規矩就是規矩,若是人人都跟你一樣,不給通告就硬闖,這忘聲穀以後還能有安靜日子?不成了菜市場?”於素婉依然冷冷道。
“前輩此話倒也不盡然!”
北溟寶微微一笑,道:“世人多仰慕和有求於琴聖,仰慕他的人,即便是被拒絕了,也不會生出硬闖之心,而在下對音律之道全無興趣,也不想附庸風雅,所以忘聲穀肯定是不會常來的,就算是來了,也不會打擾到琴聖本人,所以前輩的擔心也是沒有必要。”
“而且就我看來,眾生皆平等,什麼居所都是一樣的,若是連一個人想見自己的未婚妻,都不能通報一聲,恕我直言,這忘聲穀的譜是不是太大了些。”
北溟寶的一番話,聽在陸世道的耳朵裏,是又氣又好笑,但他說的卻也是那麼回事,帝都許多名師大家的門檻極高,擺的譜也很大。
但世間規則不都是這樣的麼,你越有能力越強,有求於你和膜拜你的人也就越多,身份地位自然水漲船高,反之,則就冷冷清清,無人問津。
眾生平等是一個美好的想法,但真做起來,卻是那麼可望不可及。
隻是這個傳聞中滿身殺戮的年輕人,居然也有著眾生皆平等的想法?陸世道心中不免升起一絲好奇。
在他看來,這更像是北溟寶給他們戴的一頂高帽。
於素婉也是被嗆得不輕,道宗講究道法自然,確也有眾生皆平等的說法,隻是她一個活了幾百歲的人,被一個小輩用高帽反駁,不禁讓人有些啼笑皆非。
“好一個眾生皆平等,本聖可是聽說你背負著上千人命,既然眾生皆平等,何來這滿身的殺戮?”
而緊隨而來的林雪霏反唇相譏道,她並沒有被北溟寶的這頂高帽鎮住。
而那些陳家的子弟們,也神情各異的打量眼前的少年,這和他們想象中那種冷血邪魅,孤傲怪癖的少年高手模樣相去甚遠。
若是他懷裏的女孩再小幾歲,整個就一個鄰家少年嘛。
這樣的人,居然也能攪起一片腥風血雨?
“這位花容月貌般的前輩,又該如何稱呼?”北溟寶問道。
聞言,林雪霏神色一僵,她的確是長得一副花容月貌,也聽過很多後生晚輩稱她為前輩,但在前輩之前加上花容月貌的,卻是第一次聽到。
一個美麗的女人喜歡聽讚美,那是天性,特別是一個活了三百多歲的美人,更希望得到這樣讚美,來肯定自己不老的容顏,但被一個小上百歲的男人當眾稱讚,卻是讓人感覺怪異。
若是在背地裏,她可以一笑了之,甚至可以和這位少年郎調笑幾句,但當著家族眾多晚輩的麵,她卻是不能,內心的喜悅和世間的俗禮,讓林雪霏思維一下停頓了。
“大膽,她是我們蘇河府陳家的家主夫人,你這登徒浪子休得言語輕薄!”一個陳家子弟率先怒喝道。
空中林雪霏的眼角餘光瞥了他一眼,反而有些不滿的神色。
“原來是蘇河府陳家!”
北溟寶點了點頭,道:“兄台言重了,這位夫人確是一位難得的美人,在下絕無輕薄之意。”
“陳家在蘇河府一家獨大,恕我直言,其中肯定也有著不少血腥的過去,但這並不影響陳家在掌控蘇河府之後,將那裏變成一座魚米之鄉,百姓生活富饒。”
“殺戮自世界誕生開始就有,也會一直存在下去,但殺戮也並非都是負麵的。”
“正是因為陳家的強大,它才給蘇河府帶來了穩定的秩序,讓百姓得以安居樂業,而支撐陳家強大的原因,除了財富之外,另外一個原因就是殺戮,隻要運用得當,殺戮同樣可以造福世間,否認和妄想完全消除殺戮,那才是最自欺欺人的想法,帶來的隻會是更大的殺戮和混亂。”
“天地有缺憾,世事無完美,眾生皆平等,但不可能是絕對平等,想絕對平等,帶來的隻會是更大的不平等,我們隻能要求做到更好。”
“這位夫人說得沒錯,我的確是造成上千條人命,但那都是事出有因,將來若是有人找上門來,我也絕不會躲。”
北溟寶的一番洋洋灑灑,不僅把對麵聽得一愣一愣,連他身後的秦雅等人也是神情怪異,他平時話不算多,此刻口才居然如此之好。
難道是因為麵對這些文道修士的原因?武者之間,一言不合就可以大打出手,文人之間多是鬥鬥嘴。
但不管怎樣,至少對麵陳家子弟聽到北溟寶這樣肯定和誇讚他們家族的功績,神色緩和了許多。
而北溟寶也沒有多少恭維的意思,在陳家治理下的蘇河府,百姓的民生,甚至都要比中州府好上許多。
“一張嘴倒是挺能說會道。”林雪霏又譏諷了一句,但都聽得出來,她話裏已經沒有了多少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