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心終於見到了上官雨口中的那座祭台,就在冥靈峰一處被完全封鎖起來的隱蔽之處,像一座平頂金字塔般的雄偉,厚重的石料在月光下散發著黑色的光澤。
她不僅見到了祭台,更是進入了祭台的內部,她沒有想到這座祭台內部竟留有如此大的空間,更沒有這裏更像是一座人間地獄。
一般的監獄裏關的都是犯人,但這座監獄裏關的卻都是孩童,沒錯,一個個五六歲,甚至年紀更小的孩童,多達數百,甚至上千人,擠在猶如一個個鐵籠般的囚房裏。
孩童的年紀,本應是精力最旺盛,性格最活潑,最愛玩鬧的年紀,但眼前的這些孩子卻是一個個神情呆滯膽怯,他們隻靜靜的坐在原地,睜著一雙毫無神采的眼睛朝外張望。
明月心的胃劇烈收縮著,她想嘔吐,眼前觸目驚心的一幕,讓她一陣陣反胃,喉嚨裏咯咯作響,幾乎失聲,在那麼一瞬間她幾乎忘記的已經成為身體本能的人類語言。
但她最後還是嘶吼了出來。
“你把這麼多孩子關在這裏,到底想幹什麼?”她像頭野獸般朝著自己的義父嘶吼道,再沒有半點北部才女的優雅神態,因為對方也是一個畜生。
傅淩卻是出奇的平靜,道:“有些事情你不需要知道得太多,你隻需要知道你將會呆在這裏,知道得太多,其實對你沒有任何意義。”
祭台內部的牢房裏沒有多餘的囚室,隨著咣當的一聲響,明月心被關在了鐵柵欄後麵,眼睜睜看著所有人離開,整座囚房在昏暗的燈光下,又恢複了沉寂。
過了許久,才又有了一些響動,孩子終究是孩子,再惡劣的環境也難以完全磨滅他們的天性,很多孩童從地上,爬起來,邁著蹣跚的步伐,擠到最前麵,隔著柵欄,一個個好奇的看著這位新的來客。
明月心回頭張望,和她關在一起的有四個孩子,三男一女,其中一個男孩比較小,最多隻有三四歲光景,長得頗為胖墩,他渾身髒兮兮,光著兩隻腳丫子坐在更髒的地上,也正好奇的看著她。
而和他坐在一起的女孩年紀大一些,大概五六歲模樣,他們坐在一起的樣子看著像是一對姐弟。
那女孩顯得就懂事一些,看著明月心的眼中流露出膽怯,她雖然膽怯,但她嬌小的身體微微向外側起,把比自己更小的弟弟護在懷裏,即使再柔弱,她依然沒有忘記做姐姐的天性。
“小朋友,別害怕,姐姐不會傷害你們,告訴姐姐,你們是什麼來到這的?”明月心盡力露出和善的麵容,走過去蹲下來問道。
但不管她什麼問,對方都隻是搖頭,最後從女孩稚嫩的嗓音裏隻說出了一句:“我和弟弟被抓來的時候,那時天還下著雪。”
天還下著雪,那他們至少已經被關在這裏半年多了。
“我記得那時我們很冷很餓,那人給了我們一些吃,就把我們帶到這來了,我們也不知道這是哪裏,我們來了之後,這裏的孩子越來越多,也有一些人被帶走了。”女孩繼續說道。
“被帶走了?那你知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被帶走?帶到哪去?”明月心問道。
“因為他們生病了!走了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另外一個男孩子的聲音加了起來,孩子們總是喜歡湊熱鬧的。
明月心又想嘔吐了,她是一個成年人,自然知道孩子那單純的話裏意味著什麼,他們也許不懂,但她懂。
最純真的年齡,最該享受父母疼愛嗬護的年紀,卻被像牲口一樣圈養在這裏,病了也隻能像條野狗一樣被扔出去等死,一年,兩年,他們甚至都忘記了自己是個人,但在這片破碎的大地上,在這混亂的秩序裏,又有多少人,多少孩童可以真正活得像個人?
明月心的腦子翁嗡作響,各種想法和聲音充訴著她混亂的頭腦,她一向都非常冷靜而優雅,但此刻,她修為高達二十六星璿的精神力都無法讓她冷靜下來。
“姐姐,你也是被抓進來的嗎,我好想我娘親,我被抓進來的時候,我娘親和你一樣年輕,但是他們不帶她一起來,把她推到了地上,我好想知道她現在什麼樣了!”
最終又一個稚嫩的童聲打破了明月心混亂的思緒,使得她毫無焦距的目光又集中到了一起,愈發堅定。
她硬生生擠出一個笑意,伸手把這個不知道多久沒洗澡的髒孩子抱進懷裏。
“乖,沒事的,你一定會再見到她!”
明月心笑著說道,她笑,眼淚卻大顆大顆不停地滴落,既為心中幻想的破滅,也為對世間不公的憤怒和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