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經曆了一個世紀的遙遠,人生在不知不覺中又被揭開了一頁。
鵝卵石小徑上濺起了水花,花園裏葉落花殘,落紅片片,但依然頑強不屈地在風雨中綻放著濕漉漉的豔麗,撲麵而來的清風,宣告著最後的夏日在一場秋後的急雨中結束了。
沐華看著窗外水點墨染的天空,雲舒雲卷,雨起雨歇,耳邊江律師的聲音由遠及近,又似由近及遠的響起:
“鑒於沐夫人代表沐天自動放棄了沐家財產和駿山集團的全部股份,那麼現在執行沐山先生的第二份遺囑,根據遺囑其名下財產和駿山的股份將一分為二,在方夕先生重新恢複沐姓後,由他和沐華小姐分別繼承其中的一半;如果丁默遠先生終身不與沐華小姐離婚,或者是沐華小姐首先提出與之離婚,丁先生將繼續持有駿山集團3%的股份並正式擔任駿山集團董事長一職,如若是由丁默遠先生率先提出離婚,則視同自動撤去董事長的職務並放棄3%的股份繼承權。假如沐夕先生依然不知所蹤,那麼就由沐華小姐暫時代為管理他的全部財產。當然,現在不存在這個問題,因為沐夕先生已經重新回到沐家,恢複了父姓,所以,從本遺囑公布之日起,你們兩位可以正式繼承各50%的沐家產業,丁默遠先生正式擔當駿山集團董事長一職。”
說到這裏,江律師稍加停頓,環顧了幾位當事人一眼。與宣布沐董事長的第一份遺囑時不同,現場少了沐夫人及其母親吳瑩,寬大的書房裏僅坐了沐華、沐夕和丁默遠三人,他們不約而同的保持著緘默,麵色如常,不喜不悲,好像隻是在參加一場可有可無的早會。不久前空氣中無形的激烈和濃濃的火藥味至今江律師還記憶猶新,如今在場三人的淡定自若倒讓他有些恍若隔世。
江律師為商業新貴和豪門世家服務多年,見識甚廣,不是不能猜到這其間發生了什麼,在他看來,以沐山的精明老道,立了兩份遺囑,完全在意料之中。豪門的故事看似複雜,標簽卻格外的簡單,不外乎是“婚變”、“背叛”和“爭產”,其實和小門小戶的家庭鬥爭沒什麼本質上的區別,豪門的概念隻不過為故事披上了一層引人遐想的華麗外衣而已。
當然,隻要當事人不說,他就沒必要多問,不論真相如何,結果終究是一致的。這段時間駿山曆經了風風雨雨,在追究對手之前,必須先要關起門來,快刀斬亂麻的清理門戶。
於是,他放下手中的遺囑,勾起一個不淺不深職業化的微笑,簡短的道一聲:“恭喜恭喜。”
丁默遠站起身,和江律師重重的握了握手:“謝謝。”
“丁董,份內的事,不足掛齒,今後有什麼用到江某人的,盡管吩咐。”
“多謝!什麼時候續簽合同我會打電話給你。”
“謝謝丁董。”笑容可掬的江律師連連點頭,告辭而去。
“我會早點下班。”夾著公文包的丁先生重複著上班前的口頭禪。
“你要保證駿山不會倒閉。”丁太太白了丁先生一眼。
“你要保證在我回來前不偷吃冰淇淋。”
“切。”被戳穿了心思的丁太太抱起白毛貓,無情的留給丁先生一個背影。
背著挎包,正要騎車出門的沐夕回頭淡淡的看了丁默遠一眼:“看來,還是你贏了。”
“無所謂輸贏,要看清一件事一個人的確並不容易。”丁默遠勾了勾唇角。
“別得意太早。”沐夕不冷不熱的說道,“別忘了,我現在也是駿山的大股東了,我會時時刻刻的盯著你不放。”
“這樣的話不必說出來,應該放在心裏,喜怒哀樂不形於色。”
“謝謝你的提醒,以後我會注意的,不過你再怎麼鬼精,也不過是沐家的打工者,稍有差池,我和我姐不會饒你!”
丁默遠笑了:“為你姐打工一輩子,我會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哼!”和姐夫打嘴仗第一次宣告失敗的沐夕頭一扭,氣咻咻的走了。
第二份遺囑的公布範圍僅限於江律師和沐家內部,但是夏婉青代表沐天放棄全部財產,丁默遠由副轉正的消息還是不脛而走,傳了開來,盡管沐家對此三緘其口,關於沐天身世之謎和夏婉青婚內出軌的猜測還是被輿論推到了風口浪尖之上。
然而,猜測的對象都不約而同的遠離了丁默遠。大眾並非傻子,鑒於丁氏夫婦長期不和,可丁默遠非但沒有因為這件醜聞落馬,反而坐實了董事長的位置,間接說明了沐大小姐已經知道了事情背後的真相。
至於真相是什麼呢?一時間,眾說紛紜,莫衷一是。要指望沐大小姐開口,不如指望夏婉青親口說出沐天究竟是誰的兒子,問題是誰又會傻到承認自己紅杏出牆呢?這出戲裏沒人是傻子,不斷挑戰著觀眾的智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