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屏的前生一定是一隻鴕鳥,遇到事情便喜歡把頭埋起來。以為這樣埋了自己的眼,埋了自己的耳,看不見聽不到,於是心也就一起埋掉了,不痛了。
所以她拒絕見許豪,刪除了他的一切聯係方式,甚至威脅樓下新來的小保安,如果他敢放一個叫做“許豪”的中國籍男子踏入這棟辦公樓一步就去投訴他,而且還是一直投訴一直投訴直到他丟了飯碗!可憐的小保安隻能兩眼淚汪汪地仔細地記住了Pinkie手機裏那張男人的臉,打起十二萬分精神也絕不會放過任何與他相似的生物進去,連曾經落在過許豪身上的蒼蠅,也要堅決拍死之,不讓它踏入大樓一步。開玩笑,這可是關係到他一家老小的存亡問題啊!雖然他尚未娶妻,但做人呐,最重要的是要有高瞻遠矚~
顧小妞下了班就立即回家,要不就躲在臥室不知道幹什麼,要不就在沈寒天身邊轉來轉去,假裝是視察工作的領導。當然,她隻是過過幹癮,沈公子惱起來,一聲令下,她還得去拖地刷馬桶。
但是她就是這樣,窩在家裏,被沈寒天各種虐待著鄙視著,卻能甘之如飴地做完所有指定家務(這就是傳說中的……犯賤麼?汗)。對於失戀的來龍去脈隻字不提,直到許豪童鞋勇氣可嘉地找上家門。
之所以這麼晚才找上來,估計是怕自己一出現,便被顧念屏拍死。或者那個冷冰冰用鼻孔看人的家夥一巴掌震飛。他雖然隻是個讓人憎惡的小配角,但還是十分熱愛生命的。
敲門的時候心裏忐忑萬分,一遍又一遍打著腹稿,誰知道看到開門的人的時候,立即被對方的低氣壓hold住,一個字也記不得了。
沈寒天似乎不記得他是哪位了,還難得的和顏悅色地說:“找顧念屏的吧?她在裏麵。”說完自己轉身進去了。許豪立即跟上,並小心翼翼地關上了門。
顧小妞不知在衛生間鼓搗什麼呢,“乒乒乓乓”的著實熱鬧。許豪正伸了脖一探究竟呢,顧小妞已經舉著馬桶刷衝了出來,還得意洋洋地道:“沈寒天沈寒天,這次你絕對挑不出一點……”看到許豪,話就那麼生生地斷了。
眨了眨眼,連臉上那一絲沒來及收斂的笑也斷了。
許豪笑了笑,輕聲喚道:“念屏。”
就好像大學時他們初相見,她碰灑了他的飯,他不怒反笑,禮貌地伸出一隻手,輕輕喚道:“念屏,你是顧念屏麼?我們一個班的,我是許豪,記得麼……”她進大學一個月了,除了宿舍的姐妹,其他人一概過目就忘,無一幸存。那時她不好意思地看著他,表情很複雜也很囧,盯著他的手的眼神如同盯著紅燒豬蹄……半響才反應過來握了握他的手,笑得尷尬極了。後來,他便一直叫她“念屏”,親切而親昵。她每次都笑得璀璨生輝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線,模仿著東北方言的發音應著:“嘛事兒嘛事兒嘛事兒啊?”歡樂無比。
這次她卻沒有答應,隻臉頰微微動了動,轉身回了衛生間,還關上了門。許豪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不知道他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難道她的意思是他可以直接滾出去了?沈寒天坐在地毯上專注得看著筆記本,聽到動靜,越過電腦看了一眼,然後高聲喊道:“顧念屏,有人找!”忽然讓人想起了舊社會怡紅院裏拉皮條的。如果再加上一句“接客嘍!”相信效果會更逼真。
顧念屏果然拉開衛生間的門走了出來,手裏沒有任何凶器。
“知道啦,煩不煩!”
他挑挑眉,眼睛依然盯著電腦,手指在鍵盤上飛舞,“你的客人你招待。”大爺我不伺候。
許豪道:“我……”
話沒說完,就被打斷。顧念屏瞪著眼睛看著他,說:“嗯,我都知道了了解了也了斷了,事情不是完了嗎?還有什麼遺言沒交代的麼?”
“……”她的意思是請他滾出去死個千八百遍麼?居然用到了“遺言”兩個字,可見她此時已經是十分不待見他了。
許豪看著顧念屏不知道說什麼好,似乎說什麼都不好。那麼他來這裏還有什麼意義嗎?那黑白分明的眼好像是世上最純粹透明的地方,她看著你時,你便一句狠話也說不出。即使她罵你的時候,若用這雙眼看著你,你頓時覺得自己是這世上最醜陋的人,還不如趕緊出去挖個坑埋了自己……-_-||| 這雙眸眼許豪常常看到,但他看到的時候,裏麵都是住著精靈。或是快樂的精靈,或是淘氣的精靈,或是迷迷糊糊委委屈屈的精靈。可是今天他看到的卻是一片的蒼涼,沒有任何的感情色彩,連鄙視都不屑附送,隻好像對著的隻是一個不相關的違反了道德的路人甲乙丙,她隨便罵幾句,你可以較真,當然你也可以不當回事兒,因為她壓根沒有把你當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