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翎確定翎蛇已死,一瞬間鬆了口氣,雙腳落地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小主人……”金子,銀子撲過來,銀子將她抱住,“小主人,你沒死,你沒死,真是太好了。”
“翎兒,不……要死。”風筱空洞洞的眸子裏竟然浮現了哀傷,“不……要死。”
燕子翎站起身來,微微一笑,“翎兒不死,風哥哥也不死,大家都不死,走,咱們回玉華仙島。”
有了還魂草,有了傷心花,風哥哥又能像以前一樣吹笛,彈琴了,真好。
離開生死崖,穿雲舟在無極之海上航行了四個月,才抵達玉華仙島。
“風爺爺,我將傷心花,還魂草帶回來了。”燕子翎將傷心花,還魂草捧到風族族長麵前。
風族族長,風晚詫異,旋即麵露激動表情。
“翎兒,我代哥哥,代整個風族感謝你。”風晚拉住燕子翎的纖纖玉手。
這丫頭為了風筱,竟然不惜舍去童年的美好時光。
燕子翎莞爾一笑,抽回手,“風爺爺,如今藥材已備齊,您趕緊為風哥哥重塑一顆心吧。”
風族族長接過傷心花,還魂草,再看向燕子翎,“丫頭,重塑一顆心,還需一樣藥引。”
“什麼藥引?”燕子翎表情緊張,生怕那藥引難尋。
風族族長道:“摯愛之人的心頭血。”
“族長叔,取我的心頭血。”風晚搶先開口,“我與風筱是親兄妹,雖不是摯愛,卻是至親。”
風族族長微微搖頭,視線始終在燕子翎身上,“非丫頭心頭血不能用。”
“族長爺爺,您什麼時候要我的心頭血,你告訴我,隻要能救風哥哥,我願意。”燕子翎毫不猶豫地點頭。
“三日後,丫頭,你到我的藥廬來。”風族族長留下一句話,轉身離去。
一晃三日,風族族長的藥廬中,風筱合眸,表情平靜地躺在一張竹榻上,燕子翎坐在他身旁,拉著他的手,到他的胸口處,“風哥哥,很快,你就會有心了。”
藥廬中央,風族族長已將還魂草,傷心花投入了藥鼎,“丫頭,準備好了嗎?”
“風爺爺,我準備好了。”燕子翎將風筱的手移到他的腹部上,鬆開,旋即拿起一把匕首,一個碗,對準了自己的胸口。
風族族長看著,十分不忍,重重歎氣,“丫頭,你雖是赤鳳之胎,但是取心頭血也非易事……”
“風爺爺,我不會有事的。”風族族長話未說完,被燕子翎打斷,她深吸一口氣,手中匕首一落,深深插進了心窩裏,豔麗的心頭血順著匕首落入碗中,“這些……夠了嗎?”
風族族長接過碗,封住她身上的穴道,將她扶去風筱身邊躺著。
她躺在風筱的身側,拚盡全力拉住了風筱的手,“風哥哥,很快,很快,翎兒就能在梨花樹下聽你彈琴了。”
……
一年後,燕子翎醒來。
她動了動,睜開沉重的眼簾,一束光照進了她的眼睛,木窗開著,外麵梨花如雪飛舞,一切都是那麼熟悉。
“翎兒,睡醒了?”一道溫柔的聲音傳進她的耳朵,她轉動著一雙紫眸,尋找那聲音的主人,視線落在了那聲音主人的身上。
那人一襲白衣盛雪,麵容如玉,長眉入鬢,一身仙骨,出塵絕世,不就是她夢中的那個人嗎。
“風……哥哥。”她眸子發酸,幹啞的嗓子裏發出稚嫩的聲音。
耶!她不是服下了長生草嗎,聲音怎麼變成這樣了?
她疑惑間,風筱已經到了她的床前,將她輕輕抱在懷中,勺子遞到她的嘴邊,“餓了吧,這是補血養氣的草藥粥。”
燕子翎這才發現,她身子小小的,手臂細細的,腿也短短的,已經恢複到了未服長生草前的模樣。
“風哥哥,我怎麼……”她無比驚訝地將帶著點嬰兒肥的手伸到了風筱的眼前。
族長爺爺不是說,服下長生草後,便永遠不可能恢複以前的模樣了嗎?
“翎兒,先吃了藥粥,然後我告訴你。”風筱的動作十分輕柔,一勺一勺將粥喂到燕子翎口中。
小丫頭迷戀他這麼久,自是沒什麼定力的,他這麼溫柔,她早被迷得七葷八素,哪裏還顧得上昏迷後發生過何事,一口一口地配合著風筱吃粥。
“風哥哥,這藥粥真好吃,是翎兒吃過最好吃的東西。”
一碗粥盡,風筱刮了刮她的鼻子,“傻丫頭,藥粥哪裏好吃。”
“我才不傻,娘親,爹爹都說我聰明。”小丫頭撅嘴。
風筱寵溺地看著她微笑,“你若不傻,為何要服下那長生草,又為何要冒著生命危險,去為我尋找傷心花,還魂草。”
“因為我喜歡風哥哥啊。”小丫頭臉不紅,心不跳說著這樣的話,倒是讓風筱聽得臉紅,“風哥哥,你還沒告訴我,我變小是怎麼回事,族長爺爺說,服下長生草,便不可能再恢複以前的模樣。”
風筱抓起她嬰兒肥的手,放在嘴邊親親一吻,“丫頭,你贈我一顆心,我還你天真無邪的童年,我欠你的,這輩子恐怕已經還不清了。”
風族族長所說,服下長生草便無法恢複原先的模樣,可是如有有人不惜耗損半生修為,那是可以的。
“風哥哥,那你將你自己還給我,這樣就可以還清了。”燕子翎忽然將身子一轉,再一撲,風筱猝不及防地被她撲倒在了床榻上,燕子翎小小的手撐在他的胸膛上,與他四目相對,眼神交錯。
砰砰砰!
風筱一顆心明顯加快了節拍,慌亂無措了片刻,才自喉嘍裏發出一個單音,“好。”
燕子翎聽到這個好字,激動得幹脆將風筱抱住,整個人像隻八爪魚一樣,掛在了風筱的身上,“太好了,風哥哥答應了。”
她激動了片刻,又有些沮喪,“可是,我現在又變回去了,風哥哥,還要很久,我才能嫁給你呢。”
風筱抱住她小小的身子,親吻了一下她頭頂的發,“不管等多久,我都等。”
“咳!”門忽然吱呀一聲響,風晚的輕咳聲傳進來,“非禮勿視,非禮勿視,哥哥,翎兒,你們繼續。”
風筱尷尬得身子僵住。
“風晚姑姑,你出去的時候,記得將門關上。”燕子翎十分淡定地對著門口揮手。
風筱愕然,這丫頭的臉皮,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厚了。
……
三個月後,一輛豪華的馬車駛向陽雀村。
舒適的馬車裏,燕子翎平躺著,頭枕在風筱的膝蓋上,“風哥哥,自古醜媳婦都是要見公婆的,你不必緊張。”
風筱將嘴邊的玉笛移開,撫摸著她的小辮子,“小丫頭,我有告訴你,我緊張了嗎?”
“不緊張嗎?”燕子翎忽然立起身,拉開車簾一看,記憶裏的小山村就在眼前。
“娘親,爹爹,哥哥,秋月姑姑,秋實叔叔,賀婆婆,我回來了。”她這呐喊聲不小,一瞬間驚動了村子裏的貓貓狗狗。
稍重片刻,燕璃,雲沫,雲子軒,秋實,秋月,賀九娘一群人齊聚村口。
“翎兒,翎兒,我的女兒。”雲沫的視線落在那張稚嫩的小臉上,就再也移不開分毫。
這幾年,她日日夜夜的思念,總算將這丫頭盼回來了。
“翎兒!”燕璃話音裏的激動再明顯不過。
這幾年,雲沫日日夜夜思念女兒,他又何嚐不是。
“妹妹,妹妹。”浩瀚書院休假,雲子軒前幾日返回陽雀村,此刻與妹妹久別重逢,激動得第一個奔向燕子翎,風筱的馬車,“你這個死丫頭,還知道回來,你知不知道,我跟爹爹,娘親很想你。”
“翎兒回來了。”
“翎兒過來秋月姑姑抱抱。”
“翎兒,到賀婆婆這裏來。”
……
一時間,陽雀村熱鬧極了,攝政王千歲抱著閨女端詳了片刻,忽然發現閨女比幾年前瘦了不少。
“風筱,你是怎麼照顧翎兒的?”攝政王千歲轉身將閨女塞進娘子手中,二話不說,一掌對著風筱打去。
風筱顧及那是自己的嶽丈大人,左避右閃,兩人從地上,打到天上,掀翻了陽雀村村口的幾棵樹,還不肯作罷。
“妹妹,爹爹與風叔叔打起來了,你怎麼如此鎮定?”雲子軒靠到他妹妹身邊。
燕子翎依偎在娘親懷裏,聽了哥哥的話,很隨意的往天上看了一眼,“因為爹爹打不贏風哥哥,風哥哥不敢傷爹爹,這是一場注定了誰都不會受傷的較量,我為什麼要擔心呢?”
雲沫聽得嘴角的肌肉抽搐。
這丫頭,是燕璃親生的嗎?
……
半年後,獨孤城。
“荀公子,這是雲姑娘讓我轉交給你的。”高見虎將一隻琉璃瓶交到荀澈手中。
從燕子翎哪裏得了這隻琉璃瓶,雲沫便派高見虎三兄弟趕往獨孤城,高氏三兄弟與狼牙山一眾土匪馬不停蹄趕路,半年後才抵達。
“雲姑娘說,公子你看到這隻琉璃瓶,自會明白。”
時隔這麼久,荀澈的眼睛已經可以看見,他從高見虎手中接過那隻琉璃瓶,看見琉璃瓶中那一團白霧,便明白了,這是他丟失在百花穀的十年壽命。
“相公,這是什麼?”獨孤玲琅柔聲問。
荀澈滿眸柔情地看向她,“這是我的十年壽命,當初我用了十年壽命與百花穀穀主交換雪情花。”
獨孤玲琅聽聞,一瞬間紅了眼眶,“相公,你為何現在才告訴我這件事。”
“月兒,這些事都過去了。”荀澈用手指,輕輕幫她擦拭著眼淚,“這十年壽命,現在不是找回來了嗎,別哭。”
他將琉璃瓶打開,那一團白霧緩緩沒入了他的身體,在白霧消失的瞬間,他臉上的皮膚變得光滑細膩,原本少許的華發也變得如墨暈染,一瞬間的功夫,年輕了十歲,翩翩公子,絕世出塵。
“得上天垂憐,月兒,我又多有十年時間可以陪伴在你身邊了。”荀澈無比滿足地微微一笑,牽起了獨孤玲琅的手,“此生,我盼,能守護你到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