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孔雀就背著手站在這朱牆下方,站姿不算娟秀,帶著幾分豪放。爺們兒似地,負手遠眺。若是換個人,做這個動作隻怕是顯得莽,但是擱在孔雀身上,倒是顯出了幾分雅致。貴公子的範兒,突然落到個女人頭上,別扭歸別扭,但也挺有趣兒的。
“謝惠連的雪賦?”祁北鬥失笑,她不是個海歸?記得一兩句唐詩宋詞撐死了也算是不錯,這麼刁鑽的六朝小賦,她居然連這都通曉?他還是有點驚訝的。
她就是這種人,時不時露一點驚喜出來。真是讓人猜不透。
“是啊。謝惠連詩句裏句句都藏著清麗二字,雖然不及謝靈運的文賦流傳廣,但也不算差。讀得也是蠻漂亮的。”她伸手在漢白玉欄杆積雪上畫出一道道的濕痕。粗略看過去,看不出個道道,再仔細看,狀似藤蔓,纖長妖嬈。
孔雀第一次遇到祁北鬥,準確的說,她根本不知道祁北鬥是誰。那時候她剛來B市。如果用單身一人這個詞來形容,大概就是又綺麗又孤單了。實際上,還真就這麼回事。
一個人對她來說,從來不是困擾,從來都是享受。因為一個人久了,世界到“自己”這裏就畫上了句號,沒必要給別人再交代什麼了。
所以她沒覺得有什麼麻煩的。倒是好朋友宋貝特曉得她獨自上京,第一時間就叫她出門。說是這麼多年沒見了,總要先會麵一下才能盡個心。這也沒什麼好推辭的,約了時間地點之後孔雀就搭車去了。
那個時候她還沒買車。本來沒想在這裏呆太久的,所以她也就沒打算花那個錢。孔雀一直都有個不算好的習慣,因為不常用手機,所以也總是忘了帶。
這一下,她是來個不熟悉的地方,又忘記帶手機,徹底的不曉得宋貝特到底是在哪個樓上班了。這些個高樓聳立的地方都長得差不多。孔雀這還真是個處事不驚的人,即使忘了宋貝特說的位置,也就能冷靜的站在街邊,抱著胳膊想問題。
是怎麼樣咧?先打車回去,把手機拿著,還是站在這裏繼續等?反正這個金融街的道又不多,統共出去的路就是沿著這個十字路口。她要是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撞到宋貝特的車,不過這個事情,也蠻冒險就是的。孔雀是有馬上打車回去的衝動。但看到路邊的一輛車停在那裏有一會兒了,還沒熄火,她就萌發了別的想法。
借個手機打電話不就完了。何必來來回回的跑?又浪費時間又浪費精神的,劃不來撒。
這樣想著,她就走過去,敲了敲那個貼得烏漆麻黑的車窗。敲了第一次,沒人搭理。她走過去瞅了瞅那車牌號,喲,敲錯了車呢!人可是高門大院兒裏出來的王孫公子,這不搭理平頭老百姓,蠻正常!
她了然的點了點頭,衝著前麵同樣貼黑的擋風玻璃笑了下,敬了個軍禮,就準備走,等等看,是不是有下一個不是那麼二五八萬的拽人,肯把手機借給她使使。
剛走出去還沒兩步,那個烏漆麻黑的車窗就搖下來了。那個人聲音還蠻好聽的,叫了孔雀一聲,“喂,有事兒?”
“有。”
早就說過,孔雀的聲音很特別,過耳不忘的那種特別。不是嬌俏的黃鶯清脆,也不是黏濃的吳儂軟語,是略帶沙啞的冷俏。但提高了之後就像剛剛可以入口的牛奶咖啡,順滑,入耳之後就覺得舒心。
坐在車內的人,正是祁北鬥。他本來就是還蠻煩的。跟李澥說好了幾點見麵,他非要說現在在開會,下不來,要他等。好,他就等咧。玩個遊戲玩得人蠻躁,本來剛剛玩進去的,就有人在敲車窗。往外麵一看,是個不認識的女的。
祁北鬥饒有興趣的把手裏的手機放下了。然後看著這個長頭發的女的吧頭發扒到了一邊,微微俯下身子瞅了眼他的車牌號。怎麼地,這是記仇?不過她居然隻是對著車窗一笑,敬了個禮,就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