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質問猶如當頭棒喝,讓襲非先有些站不穩。他努力穩住了自己的心神,看著孔雀。結果對方倒直接把腦袋給縮了回去,跟襲慈儉背靠背的站著。她的左手扣著襲慈儉的右手,兩個人的姿態就像兩棵樹,自顧自的站立,但又融合在了一起。誰都沒辦法否認,這兩個人是那麼的相襯。不僅僅是曾經的祁北鬥看到他倆站在一起會嫉妒,現在的襲非先看到他倆的身姿,居然也不受控製的嫉妒了起來。
這樣的孔雀,和曾經在自己身邊的孔雀是不一樣的。這樣的她,滿心滿眼的依賴隻針對一個人,那樣的滿得要溢出來的情感,不自覺的讓旁人嫉妒的不得了。
是啊,為什麼不給她想要的?因為襲非先不想讓孔雀知道他到底有多喜歡她。他要自己掌握這個度,他要自己把握主動權。可惜他忘了,愛是不能被計算被支配的。愛就是愛,純粹的發自自我,不受任何東西的控製。
人就是這麼的古怪,總會妄想控製所有的東西,隻要不被支配,就會產生焦躁不安的情緒。而襲非先就是個中代表。他有著算計和控製的欲望,如果萬事不能掌握在自己的手裏,他就會感到不安。
天生如此,而且後天更加的變本加厲。所以每當他做出一個決定的時候,都是已經盤算好了下一步計劃的開始。更何況是沒辦法被世人所掌握的愛。
算盡了一切天機的下場是什麼呢,大概就是像他這樣的人吧。
他喜不喜歡孔雀,他愛不愛她。如果是捫心自問的前提之下,襲非先自然可以回答得幹脆,愛。為什麼不愛,這樣一個執著又漂亮的女人不顧一切的追在他的身後,樂意為他完善自己,做自己不想做的人,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任誰都會被這份單純打動的吧。
當若是輪到孔雀來問,你愛不愛我。襲非先隻是笑笑,卻什麼都不會回答。可是事到如今,他又把這話說出了口。
將近是晚了兩年的回答,不論再怎麼幾近浪漫的前提,也沒辦法再撼動一個人的內心了。更何況她遇到了這麼多人,這麼多的人都願意為她說愛。
這個時候,孔雀才覺得,自己的先前的舉動,幼稚得有些可怕了。幡然醒悟之後,那個關於愛不愛的問題,她再也不想去執著了。
付出的時候,心裏或多或少的在想著對方能怎麼回報。就像你送出的禮物,也在告訴對方,“請回禮,這是常識”這樣的話。或多或少,都是這樣想的。
但是曾經一度沉浸在愛裏的她很明白,自己的愚蠢、嫉妒、自私和醜惡暴露無遺,她甚至一度的懷疑自己是不是配不上襲非先。不過現在的她倒是清醒了,距離能讓人免於混亂。孔雀現在倒是很清楚的認識了一件事情,沒有配不配,隻有適合不適合的道理。這麼多年她才看清楚,自己似乎走了很多的彎路,現在明白過來了,她和襲非先,不算適合的人。再怎麼拚命的湊合,都是沒有意義的。
一個人的形狀已經固定了,沒辦法再一次溶於高溫裏回爐重造成對方想要的模樣。強行適配,最後隻能銼掉所有的不適合。那麼,一個人,也不是原來的那一個人了。
孔雀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從頓悟的那一天起,就開始抽離。而襲非先卻覺得自己仍能算定一切,所以造成了這樣的局麵。
這樣的針鋒相對,是三個人都不願意麵對的。
襲慈儉不願意麵對襲非先,襲非先不想麵對孔雀。而孔雀,隻想從這些錯綜複雜的關係裏整出個頭緒出來。糾纏在一起的線團,若是整理不開,那麼就效仿亞曆山大大帝的做法把,抽出寶劍,斬斷一切。
“你如果沒什麼想說的,那我就先帶孔雀走了。鍾心和鍾間還在等著我答複。”襲慈儉看著襲非先,襲慈儉的心裏倒是篤定了起來,他做事永遠都是這麼自負。是好事也是壞事。壞事就是如果掌握了他的習慣,自然是可以把他的路線摸得一清二楚。但是襲非先這麼一出,恐怕還是因為對孔雀失望了。
如果他不是因為失望,就不會看著孔雀寫下他們的住址,也不會回來。
“哥哥,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真的喜歡孔雀?”襲非先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他隻覺得自己的手都在抖。他在害怕什麼?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明明……他是知道結果的。
襲慈儉扯了下孔雀握住他的手,“鍾意,你想聽什麼答案?”
“實話實說。我隻想讓他知道,愛不愛,喜不喜歡,不是我的心裏的唯一答案。我要的是什麼,隻有襲慈儉你知道。”她的語氣並不似之前那麼僵持,也沒有賭氣的意味。僅僅是平淡的陳述。
輸也要輸個明白,是襲非先的原則。但是他心裏那濃重的失落,是怎麼都掩飾不掉的。他自己在心裏把自己笑了個遍,襲非先,不就是個女人,何苦放不下?為什麼她說的話自己都記得,為什麼她的笑自己怎麼都忘不掉?然而麵對眼前這個連頭都不回的女人,襲非先第一次生出了巨大的無力感,那種無法掌握的感覺,真的是相當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