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裏茨也不廢話,直接從腿上抽出手槍,對準自己的太陽穴,道,“你要是堅持,我現在就死在你麵前。”
領教過他的決絕,她不敢再堅持,淚流滿麵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
舒爾茨皺著眉頭,道,“弗裏茨,你……”
“我說過,我是隊長,你們一切聽我命令。現在我的命令就是,”弗裏茨打斷他的話,閉了閉眼睛,然後,厲聲喝道,“走!”
舒爾茨將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用力地握了下,想說些什麼,可動了動嘴,最終什麼也沒說出口。帶著其餘兩人,跳上貨車啟動引擎,車子絕塵而去。
等他們都走了,四周又恢複安靜,這個世界隻剩下他們兩人。弗裏茨扔了槍,大步走過去,不管她的掙紮,緊緊地抱住她,道,“你趕不走我的。”
被他摟在懷裏,她再也控製不住情緒,發著抖,哭道,“弗裏茨,我怕!”
弗裏茨撩開她的頭發,捧住她的臉,道,“別怕,無論是生死,我都在你身邊。”
他的這句話發揮了作用,有力的擁抱讓她心漸定,努力壓下心底的悲傷和畏懼,她點了點頭。想要勇敢地微笑,卻不小心把更多的眼淚擠了出來,她湊上嘴,吻著他的唇,道,“對不起,弗裏茨,上輩子對你太無情了。這輩子,我……”
她說不下去了,還以為兩人有一輩子的時間,可沒想到,卻隻有這倒計時的五分鍾。
弗裏茨親吻著她的臉頰,道,“噓,我陪著你,我們一家子都在一起。”
一家子……都在一起,這句話明明這麼幸福,卻讓她心酸得難以自已。
“我不想死。”她拉起他的手貼在自己的腹部,“這裏剛有了一個生命,還沒出生,我不想離開這個世界。”
弗裏茨環住她的肩膀,道,“我也不想死。”
將臉貼在他的胸口,她的淚浸濕了他的胸膛,最後的四分鍾,一分一秒都扣在他們的心頭,誰能阻止死神的腳步?誰又能阻止時間的消融呢?
弗裏茨低頭看了眼她身上的炸彈,三根電線中剪斷兩根,他們還有百分之三十的機會可以幸存。與其坐以待斃等死,他決定再放手賭一把,從皮靴裏掏出工具刀,另一隻手緊緊地握住她,問,“你信我嗎?”
她臉上淚跡斑駁,卻還是用力地點了點頭,他會心地笑了,那一抹笑容比星辰還要璀璨奪目。
“閉上眼睛。”
林微微乖乖地照做,感受到他溫暖的唇落在自己冰涼的嘴上,弗裏茨托住她的後腦勺,加深了這個吻。
與此同時,他挑出兩根電線,一狠心,割了下去……
四個月後,一個短發孕婦挺著個大肚子,牽著一隻哈士奇,出現在柏林機場的大門口。狗的力氣太大,她拉不住,手一鬆,那四條腿就一溜煙地不見了。
“奇奇!哎呦,小賤,快幫我去把狗追回來啊。”
李小賤沒好氣地敲了下林微微的腦袋,“你個二貨,讓你在家等著,非要出來。出來就出來吧,還得帶著狗。”
“我媽去美國了,沒人遛狗。”她委屈地癟嘴,停頓了下,又道,“還有,今天弗裏茨回程,我要來接他。”
“接個毛線!他智障啊,不認識回家的路?”
“哎呦,小賤同誌,你就別再數落我了。人家好不容易死裏逃生,還懷著孩子,就不能說點好聽的,給我順順正毛?”
“好好好,孕婦你最大。奴才我去給你抓狗!”
打發了那個賤人,世界終於安靜了!林微微在接機廳找了個位置坐下來,安安靜靜地等她的男人回巢。
過了一會兒,大概是有一架軍機到了,陸陸續續有穿著製服的士兵出來。她抱著肚子,慢慢地走了過去。
一大批的軍人穿著一樣的衣服,又都是歐洲人的麵孔,看得她眼花繚亂,幹脆站在最醒目的地方,讓他自己找上門。看盼望了好半天,腿都站酸了,也沒瞧見那個讓她日思夜想的人。失望之下,隻得坐回椅子。
孕婦嘛,特容易犯困,老等著不來,幹脆閉上眼睛眯一會兒。不知道睡了多久,兜裏的手機突然響了,林微微迷迷糊糊地接起來,道,“弗裏茨,你在哪啊?”
電話裏傳來小賤個大嗓門,“弗裏茨個毛!”
被她這麼一嚷,林微微嚇得手一抖,頓時清醒了,埋怨道,“哎呦,我是孕婦,你就不能溫柔點?”
李小賤嘟囔了聲,然後道,“那麼請問姑奶奶,你到底接到弗爺爺了沒?”
“還沒有,我沒有看見他出來。”她煩躁地扯了下頭發,大叫一聲,“弗裏茨,你到底在哪?”
手機那邊還沒來得急回答,就聽見旁邊的座椅傳來一個熟悉的男人聲音,“其實,我一直就在你身邊。”
可憐的孕婦林微微再度一驚,手指一鬆,手機啪嗒一聲掉到了地上。
弗裏茨撿起手機,轉過臉,向她綻放出一個極其燦爛的笑容,道,“老婆,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