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影上香的時候,花染香開始擦拭木碑。有花五的打理,木碑仍是很幹淨,隻不過是逐漸老舊,歲月不僅不饒人,這天地萬物,哪有躲得過時間的流逝的?
擦拭完木碑,花染香開始重新描摹墓碑上的字。花染香覺得,每臨摹一遍,她的心就再被割開一次,鮮血淋漓,但是她卻樂此不疲。
君子影不聲不響地看著花染香認真地描摹著木碑上的字,他認得,木碑上的字是花染香自己雕刻上去的,也因此,木碑上隻有“花染香之子”,卻沒有“君子影之子”,君子影心頭一窒,到底是他的錯,他隻能啞口無言。
君子影隻是怔然地看著君安睿的墳墓,看著忙碌的花染香,一時手足無措,不知該做點什麼。
花染香處理妥當之後,轉身道:“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沒有我們就回去吧。”
君子影點頭,“回去吧,明日我再來看他。”
回去的路上,二人依然相對無言。
快到君家的時候,君子影突然堅定地對花染香說道:“染香在,終有一日,我要在睿兒地墓碑上添上我的名字,他也是我的兒子。”
花染香不置一詞,輕聲道:“由你吧,總歸睿兒不會再回來。”
“但他一直都會在。”
回到君家,花染香迎麵遇上花夫人,花夫人手裏正端著一碗藥,見著花染香喚道:“香兒快來,你回來得正是時候,快把這藥喝了。”
花染香一聞味,跟往日花語熬給她喝的藥像又不太像,疑惑道:“娘,這是什麼藥?”
花夫人溫和道:“就是尋常的補藥,你這孩子,娘讓你喝你就喝,還怕娘會害你不成!來,趁這會冷熱剛好。”
花染香接過,眉頭也不皺地三兩下喝完,花夫人及時地遞上蜜餞,花染香搖頭,拿起桌上的水杯輕嘬一口,抬頭道:“娘,不苦。”
花夫人見花染香若無其事的模樣,心裏越發的心疼,從前的花染香別說一碗藥,就是一小口都得勸多久才願意喝,還得閉著眼、皺著眉,捏著鼻子一鼓作氣地喝下去,喝完馬上要蜜餞,否則不得鬧騰半天。
花染香見花夫人神色麵有心疼之色,溫和道:“娘,我長大了。”
花夫人噙著淚,拍著花染香的手說道:“對,娘的香兒長大了,娘也老了,香兒,娘現在就想看你平平安安的……”
“娘放心,我們就在王家村哪兒也不去,肯定平平安安的。”
花夫人連聲說好,“咱們就在這,哪兒也不去。”
其實,花夫人是盼著兒孫承歡膝下的,但是她知道,這輩子怕是不能了,比起遺憾,她更心疼的是花染香。
在花染香和君子影出去的時候,花語正在給花染香熬夜,花夫人就仔細地問過花語,花語猶豫了半晌,據實已報,說花染香的身子因著落胎沒有及時調理好,又遭牢獄之災,虧空得厲害,恐怕難於再生育,也就是說,花染香基本失去成為母親的資格。
花夫人驚懼交加,抓著花語問道:“香兒自己知道嗎?”
花語搖頭,“小姐隻道是身子有所欠缺,奴婢怕小姐傷懷,並不敢告訴小姐。”
花夫人點頭,再次警告道:“此時萬萬不能讓香兒知道,香兒受太多苦了……”說到最後,花夫人忍不住又落淚。
花語感同身受,紅著眼說道:“夫人放心,奴婢一定會照顧好小姐的。”
花夫人平複心情之後,忽然想起從前偶得的一張方子,主要調理的對象就是花染香這類情況的,花夫人急忙對花語道:“你且在這等著。”話落,著急地往外走去。
不多時,花夫人拿著方子過來,對花語道:“你拿著這方子找大夫看看,把小姐的情況說與大夫,看這方子是否有效,若是有,抓了藥回來。”
花語領命而去。
不多時,花語匆匆返回,手裏還提著幾帖藥。花語驚喜地對花夫人道:“夫人,那大夫說用得,我這就去煎藥。”
花夫人三不五時就要看一會花語藥煎得如何,好不容易煎好後,花夫人急忙端著就出來晾上,不多時花染香也正好回來。
回過神的花夫人聽見花染香在問她,“娘,爹呢?”
花夫人笑道:“你爹和你花五叔四處閑逛去了,香兒你是不知道,你爹來到王家村之後是如魚得水,小日子過得舒坦,連病也去了幾分。”
“如此甚好,看來爹心裏是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