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煙波低著頭隻是不住地道歉：“對不起，是我失職，對不起。”
站在她身後的韓無際看不下去了，走上前來想要替她向方主任解釋：“費煙波是去找我……”
“閉嘴。”費煙波忽一開口，便是對他的斥責，“你是什麼身份？一個小實習醫生而已，這裏沒有你說話的分，趕緊去察看你負責的病人。”
方主任古怪地盯著費煙波突兀的舉動，他看著費煙波從實習醫生做到住院總的位置，這幾年無論是對病人還是護士，別說是實習醫生了，就是對醫院負責打掃的護工也是客客氣氣，再不曾提高過嗓門。她今晚是怎麼了？
韓大少爺哪受過這種氣，瞪著眼睛還她一句：“好心當成驢肝肺。”他頭也不回地往病區邁去。
目送他離開，費煙波總算鬆了口氣，她再次向方主任誠懇地道歉：“主任，我擅離職守的問題，您稍後再處罰我吧！現在217號床的病人怎麼樣？”
“已經做了治療處理，應該是病情突然惡化使得疼痛加劇。但是病人家屬認定是醫生開的藥有問題，致使患者產生不適。”
方主任悠悠地歎了口氣，從來不曾讓人擔心過的孩子突然犯起錯來還真讓人頭痛。算了，看在她父親的分上，他就多擔待些吧！“現在病人家屬對你極度不信任，這個病人你轉手給其他主治醫生吧！”
費煙波知道一旦病人對主治醫生產生了不信任，對之後的治療是絕對沒有幫助的。她默然地接受了主任的安排，“明天一早我把217床的病人交給陳醫生，但今天晚上他還是我的責任，我現在就去看看他。”
執拗的丫頭！
看著她向病區走去，方主任禁不住擔心地提醒她：“病人家屬的情緒很不好，你不要單獨麵對他們，聽見了沒有？”
費煙波頭也不回地大步向前，她種的因她承擔果，甚至於她父母種的因也由她來承擔惡果，一直以來，她的人生一直都是這樣的。
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不知道他是為了誰才多嘴的嗎？
韓無際憤懣地在醫院走廊裏踱著步，也顧不得辛苦了一天的腳有多痛了。搞什麼玩意？他好心好意，寧可冒著被踢出醫院的危險去替她向方主任解釋她會擅離職守的原委，她不但不謝謝他，還罵他？
他韓少爺什麼時候被人罵過？
等等！那女人不會是怕他說出了實情被方主任趕出醫院，所以才死活不讓他替她解釋的吧？
有可能嗎？這女人會這麼好心嗎？在雨裏站了兩個多小時就為了他偶然的良心發現，跟她回醫院值大夜班的女人會如此為他著想嗎？
似乎……完全可能。
這個女人呀，幹什麼處處考慮他？她難道不知道，他當不當醫生根本無所謂，倒是她的前途要怎麼辦？
他正鬱悶著，走廊那頭傳來一陣喧嘩聲——
“我老公在床上痛了一個多小時，那時候你在哪裏？我跟瘋了似的到處找醫生，那時候你又在哪裏？現在跑來假惺惺地裝好心，是怕我把事情鬧大，讓你在醫院混不下去吧？我告訴你，現在你說什麼都沒用，給我滾開！滾開！”
217床的病人家屬怒火衝天地推搡著像木頭似的站在那裏的費煙波，她也不知道躲開，任由人家在她身上出氣。
韓無際實在看不下去了，大步上前擋在她的麵前跟病人家屬對上了，“她已經道歉了，你還想怎麼樣？把她拉出去打一頓？”
病人家屬本來就在氣頭上，又被這個大個子實習醫生吼了一嗓子，更是火到不行。眼見著打不過這個高個子男人，病人家屬就把拳頭對準了個子小小，看上去戰鬥力超差的費煙波。
一巴掌甩到費煙波的臉上，病人家屬還叫罵著：“你算什麼東西？自己玩忽職守，還帶個男醫生跑我這兒來撒野？你還有沒有醫德？”
費煙波被她衝上來的力道壓倒在地，那女人就騎在她身上左右開弓地揍她。費煙波既不還手，也不防禦，兩隻手垂在身邊，任她打著，任她出氣。
韓無際被突來的陣仗嚇傻了，等他回過神來，費煙波已經倒在地上。他慌忙上去扯開發瘋的女人，把費煙波緊緊地護在身後。
“這裏沒有你的事，讓開。”她推開他，重新站到病人家屬的麵前，忍受著狂風暴雨。
這女人到底在發什麼癲？想放著她不理，可是看到她被人打得紅腫的臉龐，他實在做不到漠然而去。
“夠了。”韓無際想要掛起那副痞子臉孔惡狠狠地警告病人家屬，到底……為了她，他到底低下了頭，彎下了腰，“我為剛才的失禮道歉，請您……適可而止吧！”
倨傲的男人忽然鞠躬道歉，不僅是費煙波，就連病人家屬也愣在當下。趁這工夫，韓無際將費煙波打橫抱起，直接走人。
在急診病房裏拿了冰袋丟給她，韓無際又拿藥水幫她擦頭上的傷口。他故意擦得很用力，痛得她嗷嗷亂叫。
“你輕點，很痛噯！”
“痛？你還知道痛？”韓無際用力地拿藥水在她破了皮的手肘上磨蹭，“知道痛為什麼不讓開，像個傻瓜一樣站在那裏讓她打？明知道那個病人家屬在氣頭上，你還給她機會，讓她對著你亂打？你到底是怎麼在三年內混完醫學院的課程？我看你不是一般得傻啊！”
她用冰袋捂著熱烘烘的臉龐，方才被打的時候不覺得，現在兩頰火辣辣地痛啊！“韓無際……”
“幹什麼？”他不知道自己在氣些什麼，可看到她身上雜七雜八，多達十幾處的傷口，他就是忍不住想揍人，“還想要我再用力點嗎？”
“不是，我是想告訴你，人有火氣是要發出來的，要不然在身體裏憋久了，人會不受控製地發瘋，會幹出無法收拾的事情來。所以……”所以她就當了病人家屬的出氣筒，她還不在意地衝他擺手，“那女人的力氣很小的，所以挨打也不會很痛。再說，本來就是我理虧，被她打也是應該的……啊！溫柔一點啦！”
他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故意用力捏她的傷口，痛死啦！
明明就痛得眼睛都紅了，還故意裝作沒關係，韓無際自然要下狠手了。對上她擠在冰袋中的小臉，他下意識地避開了目光，“你……你為什麼不讓我跟方主任說出你擅離職守的原因？怕我會因此被主任踢出醫院，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