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裕白的話再一次被無視了。
因為他開口問話的時候,紀肖剛好接起了電話。來電是他的朋友,這十多個電話裏大部分都是他打過來的,想必是有什麼著急的事情。
果然,他剛接起電話,那邊的人就連連說了三個對不起,才慢慢的說:“紀肖,何琴精神有問題,三個月前有個高中生失蹤可能跟他們有關係。你妹妹應該是跟你一塊住的吧?最好想個委婉點的方式辭退她。”
紀肖聽到這話,臉上的笑容頓時沒了,大約沉默了五六秒,第一次用這樣冷硬的態度說話,“出了任何事情,我絕對不會放過你。”語落,他就迅速的掛了電話,幾乎連身上的白大褂都忘記脫了,直接衝出了辦公室。
沈裕白跟在後麵,唧唧歪歪話非常多,一直不停的問:“是不是出事了?”
他沉默了很久,終於在上車的時候,不耐煩的衝著他吼了一句,“閉嘴!”
然後,沈裕白就不說話了,畢竟他隻有十八歲,人家都二十六歲了。
一路上,他不停的給家裏打電話,就是沒人接。
電話鈴聲響起的時候,陳暖心躺在沙發底下,四肢無力,神智已經有些模糊了。她的雙手被綁著吊在茶幾腿上。電話的鈴聲讓她微微的睜開了眼睛,腦子的記憶已經有些混亂了,仿佛時間穿梭,回到了七歲那年。
在那間不算新的九十平米的房子裏,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早上,家裏終於清清靜靜的隻剩下他們母女二人。一大早她的母親就起床,換了一身漂亮又端莊的衣服,洗漱之後,又坐在梳妝台前塗塗抹抹了半天,給自己的煞白的臉色抹上了一層淡淡的粉紅。
沒什麼血色的唇上抹上了豔麗的紅色,整個人相比之前精神了許多。七歲的暖心躺在床上還在熟睡,陳母走至床邊,目光落在小暖心稚嫩的臉上,片刻之後,臉上露出了一絲奇異的笑容。
等到小暖心醒來的時候,陳母已經從菜市場回來,正在廚房裏燒菜做飯。她起來的時候還有些迷迷糊糊的,肥嘟嘟的臉蛋透著粉色,十分可愛。睡眼朦朧的她,從床上爬了下去,出了房間,一轉彎就是廚房了。
她站在門口,一隻手輕輕的揉著眼睛,看著媽媽站在那裏,身上穿著圍裙,就好像他們家什麼都未發生過一樣,隻是她已經慢慢的明白,她的爸爸好像是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小暖心在門口站了一會,就撲騰著跑了過去,抱住了媽媽的腰,仰著頭衝著她笑,用稚嫩的聲音說:“媽媽,我餓了。”
那一天,對於陳暖心來說印象非常深刻,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天的母親在她印象當中很美很美,美到她都移不開視線。那天,母親做了好多好多菜,她說哥哥要回來了,可是她們坐在客廳裏等了好久好久,她緊緊盯著那一桌子菜不停的咽口水,可是等到菜都涼了,哥哥也沒有回來。
她記得自從家裏出事,媽媽就不愛笑了,整天愁眉苦臉,或者坐在房間裏哭,哭的很傷心。可是那天,媽媽卻一直在笑,坐在一旁微笑的幫小暖心夾菜,看著她吃,自己卻一口都沒有動。
等吃晚飯,媽媽收拾好了碗筷,在廚房裏搗鼓了一陣之後,把家裏所有的窗戶都嚴嚴實實的關好,然後拉著她的手進了房間,從衣櫃裏挑出了一件很漂亮的公主裙給她換上,又讓她坐在梳妝台上,細心的給她梳頭,紮了漂亮的辮子,還在耳側別上了漂亮的發夾。那時候的暖心還小,很多東西她還看不明白,她不知道這些舉動很異常,她隻覺得那天的媽媽很漂亮很溫柔。
可她如論如何也不會知道,那天她的母親是想拉著她一塊死,是想帶著她一塊走。
當暖心打扮的漂漂亮亮,開開心心的以為要出門的時候,陳母卻抱著她躺在了床上。
整個屋子已經開始充斥煤氣刺鼻的味道,她的母親抱著她躺在床上,側著身子,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她,微微揚起了唇角,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笑道:“心心,我們睡覺了,等睡著了,我們就能見到爸爸了,到時候就沒有痛苦了,我們一家人就可以幸福的在一起,再也不用分開了。”
“媽媽,我不困。媽媽,我們出去走走好不好?”小暖心眨巴著眼睛,一臉乞求。
“心心不想見爸爸嘛?”她問,又伸手寵溺般的揉了揉她的臉頰。
當然想,她已經有好幾天沒有見到爸爸了,可是好多人都哭著告訴她,爸爸去了很遠的地方,至於有多遠,她不得而知,隻知道一時半會是回不來了。
她用力的點了點頭,說:“想,特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