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肖回到家之後，坐在客廳沙發上，死死盯著點名冊裏秦心的名字，兩眼發直。
從秦心轉過身開始到現在，他一直覺得有些恍惚，總覺得那一張臉那麼的不真實，有那麼一刻，他還以為是自己出現的幻覺，講課的時候走了很多次神。總是忍不住要去看一看那個名字，一遍又一遍的看，一遍又一遍的確認。就怕這一切都是自己想象出來的。
這種幻想症在前兩年的時候特別嚴重，嚴重到一度沒有辦法集中注意力去工作，有那麼一次還差點鬧出人命，幸虧當時有方醫生在，否則後果不堪設想。醫生在手術室裏的一次失誤，處理不好，就會直接毀掉一輩子的前途，還有醫院的名聲。
當時在手術的時候，不知怎麼的，忽然就聽到了陳暖心的聲音，仿佛在他身後，帶著銀鈴般的笑聲，叫著老肖。他的雙手停在那裏足足有三分鍾，站在旁邊的醫生護士一直都看著他。等他回過神來，卻一下子晃了神，正要下手的時候，方醫生就及時攔住了他。
“這是生命，不是兒戲，狀態不好，不要給自己安排手術。”方醫生比他年紀要大上幾歲，語氣裏責備的意味很濃，當時還有幾個實習生在場。
從手術室出來的時候，紀肖能夠明顯感覺到那幾個實習生異樣的目光，也能聽到一些竊竊私語。
後來，他主動停了工作，主動自覺地去看了心理醫生，還有神經科。因為那種幻覺太嚴重了，甚至開始影響他的生活。
很多時候，他會分不清夢和現實，總以為夢裏的一切是現實，而現實裏的東西隻是一場夢。那段時間，他幾乎跟所有的朋友都斷絕了來往，一個人呆在家裏，判斷著究竟什麼是現實，什麼是夢境。
醫生給他的結論是相思成疾，說句實話，那時候紀肖一直覺得自己沒那麼想念陳暖心，隻是覺得身邊有點空空的，有點太安靜了。這種心理疾病，大約調節了大半年，才有所好轉。
六年，太長了，長到他把尋找一個人當成了生活的一部分，無論最後結果找不找得到，隻要他還有力氣，就會一直找下去，等到他再也找不動了，才會停止；長到他的記憶都開始模糊了。
如果這六年隻是個夢就好了，等他醒過來的時候，陳暖心依舊是十八歲，偷偷的窩在他的懷裏睡覺，然後毫不忌諱的說一句：“老肖，我是要嫁給你的！”
手機鈴聲打破了屋子裏那種無邊的沉寂，也成功的拉回了他的心神，目光從那兩個字上麵移開，看了一眼手機屏幕，眉頭微微蹙了蹙，伸手接起了電話，清了一下嗓子，‘喂’了一聲。
“紀肖，我是林蘇。”
“我知道。”他的聲音有些暗啞，就說了三個字，便有些不舒服了。
“一起吃個飯唄，好幾天沒一塊吃飯了。”
“好，在哪裏，我過去接你。”他伸手合上了點名冊，一邊說，一邊站了起來。
林蘇是林德的女兒，也就是當初紀湛銘非常中意的兒媳婦，林德的父親以前是紀沛豐的部下，跟紀老爺子差不多年紀，可命不由己，心梗塞死，去的很突然，倒在自己的書房裏。林家跟紀家的關係向來很好，林老爺子去的時候，林德的仕途才剛剛走上軌道，還不穩，老爺子就那麼去了，對他的仕途相對來說還是有點影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