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1 / 3)

生活最殘酷的地方就是沒有一個永恒的準則。前一秒還現世安穩,歲月靜好,後一秒就已經殘垣斷壁,滿目瘡痍。到底哪裏出了問題?難道盡力做個好妻子也是錯?如果靜默,就是冷血,如果哭鬧,就是怨婦,總之,你的一切如今都慘不忍睹。唯有一個人躲起來,長夜當哭直須哭,等厭倦了眼淚,便已洗心革麵,可重新上路。

——錦歡專欄 《女子說》

客廳裏靜悄悄的一片。早上7點,錦承披散著頭發,小心翼翼的開門,換鞋,就在她轉身關門的時候,屋裏突然亮了燈。她嚇了一跳,回過頭一看,錦歡正立在沙發旁,一動不動 ,跟那盞後現代風格的落地燈形成平行線的架勢。

“張太太,早啊!”錦歡不緊不慢,語氣超乎尋常的平靜。

錦承略微怔了一下,很快鎮定下來。她輕輕走過去,繞過錦歡,在沙發上坐下。

“為什麼?!”錦歡突然朝她質問,“還是馮饒!”

原來妹妹已經徹底發現,錦承覺得沒有隱瞞的必要。

“錦歡——”她歎了口氣,想要靠近,“有些事我沒告訴你……”

“什麼事讓賢良淑德的張太太變成了偷腥的無恥之人?!”錦歡根本聽不進去,聲音激動得有些發顫,“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怎麼有臉去麵對姐夫和小海?”

錦承在沙發上坐下,仰著臉,沉默片刻:“張世忠已經另覓新歡,無暇顧及……”短短一句話,她說了有半個世紀那麼長。

“什麼?!”錦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我們已經分居,正在協議離婚。”錦承從嘴裏呼出一口氣。

“怎麼回事?”錦歡望著姐姐。

“我前夫喜歡90後,我成全他。”

錦歡跌坐下來,手緊緊抓著姐姐的胳膊,自己先紅了眼。

“記得當初你和邵元成分手,哭著問我:要是有一天對方背叛我,我會怎麼辦?”錦承把身子挪了一下,和妹妹緊緊依偎著,“現在我告訴你,我會放手,我就是拉不下臉來纏著別人。”

這是吳氏姐妹的優點,也是致命的弱點。錦歡突然把頭埋下,沒有做聲,半晌,她輕輕抽泣,為姐姐也為自己哭起來。世上除了死亡,還有什麼比背叛更令人痛心?她進而雙臂摟住姐姐,不停的哭,不停的念叨:“這個混蛋,不能就這麼放過他,不能就這麼放過他!”

哭聲像利爪,拚命的在錦承脆弱的神經上留下劃痕。她摸著妹妹的頭,輕輕歎了口氣:“不放過又能怎樣呢?人生苦短,無盡承歡,還記得爸爸給我們起名的含義嗎?所以別跟過去糾纏,否則,吃虧的總是自己。”

這話說得很平靜,但誰知道錦承當初夜夜流淚的情形?隻有她自己。

那是去年冬天,因為工作,張世忠長期在鄰近的城市駐紮,不能回家。錦承一個人逛街,準備買些東西。她正在店麵裏看一套真絲被單,灰綠帶亞光,手感極好。

張世忠打來電話:“在幹什麼呢?”

“逛街,想買套床單,把家裏舊的換掉。”

“應該給你自己也買點兒東西啊,下次陪你逛街,給你多買幾個包!”

錦承心裏十分甜蜜。

新的床單已經準備好,她猶豫要不要等老公回來以後再換,突然又接到短信:我們離婚吧!

是張世忠,沒錯!錦承反複驗證短信的發件人,不由自主地渾身發抖,手機險些從手裏滑落。她逼迫自己定了定神,挪到床邊坐下,回短信問他什麼時候回來談談。床頭燈開了一夜,她一直覺得這也許是個玩笑。

等到聖誕節前夕,張世忠終於拖著行李箱回家,巴寶莉風衣、卡地亞黑邊眼鏡、細格紋氈帽。他已改變穿衣風格,鷹鉤鼻顯得更高,眼窩顯得更深,腦袋上一塊小的禿頂被藏得很好。他頭也不抬,徑直走進房間,錦承幫他把箱子打開,收拾衣物,卻發現裏麵隻有兩件襯衫和內褲,很明顯,他沒打算長作停留。

“為什麼突然想離婚?”錦承小心翼翼的問,沒有任何責備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