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女人口口聲聲為了孩子，必須保持名存實亡的婚姻。她們不是真的為孩子犧牲，隻是找到了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因為確實不知道離了婚該去幹嘛。
——錦歡專欄《女子說》
校園操場上傳來陣陣口哨聲，孩子們正忙著走方隊。錦承隔著圍牆的欄杆，能看到小海穿著校服，站在隊伍裏，專心致誌的練習，臉頰紅撲撲的，還是那麼可愛。她想起他小時候，剛學步時，走路一晃一晃的，膽子小，不敢自己邁步。張世忠就和錦承一人守著一邊，張開雙臂護著，讓孩子在中間挪步。剛開始，小海站著傻哭，也不敢動，張世忠就牽著他走兩步，然後突然把手放開。小海一個踉蹌，還是摔了個狗啃屎，哇的哭了起來。錦承怪張世忠膽子太大，他卻說男孩子就應該這樣教育。他自己是窮苦出身，白手起家，總想著有一天子承父業，從小就訓練兒子的膽識。。。。。。隻要提到兒子，想來想去，都逃不出張世忠的影子，她趕緊把思緒收回來，朝方隊那邊揮了揮手。
一見到媽媽，小海第一句就問她這三個月到哪裏去了。錦承隻說有點兒事情要處理，她並不指望能瞞他。
“你和爸爸是不是要分開了？”問這話時，他顯得異常平靜，好像早就預料到了答案。
錦承沒有回答，而是把目光移向餐台。這個校園餐廳是自助式的，菜式還算豐富，但人氣不怎麼旺。
“給你拿個冰淇淋？”她朝兒子笑笑。
“不要！”小海賭氣，糾纏著不放，“你們是不是要分開了？！”
錦承摸了摸兒子的頭，迅速把臉別到一邊。這樣一個動作，包含了太多意思：為婚姻的破碎而悲傷、對兒子的歉疚、對自己命運的哀歎。。。。。。等到一張雪白的紙巾從小海的手裏默默遞過來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到底掉了眼淚。錦承迅速擦幹眼淚，她很想告訴兒子一個道理：停下來悲傷的人，不值得同情。
回程的飛機上，錦承一直眉頭緊鎖，表情嚴肅。倒是王伯濤話變得多起來，談起酒店收購的事，滔滔不絕，說以後要多跟張律師溝通，等收購完成了，也許會把Maggie派到新酒店當PR經理，而錦承就可以自然而然被扶正。他以為錦承聽了會眼睛一亮。但她隻是點頭示意，腦子裏老是浮現出小海那充滿怨恨的臉。
離婚究竟是對還是錯呢？她為何不能像其他女人一樣委曲求全？看看老鄰居王太太，老公趁自己旅遊的時候，都把小三帶回家了，她卻裝作不知情，日子過得相安無事，不必驚心動魄瞎折騰。四十歲的女人離婚最尷尬：往後孤單一輩子，不甘心；想再婚，又多半隻有60來歲的老頭子可選。同齡男人都忙著去找90後了，連五十多歲的男人心裏都犯著癢。她不禁歎了口氣。歎氣聲飄到王伯濤耳朵裏，對方一臉詫異的表情——以為她根本對這樣的安排不滿意。錦承有些歉疚，想假裝太疲倦要小憩。王伯濤卻發話了。
“有什麼為難？”
“沒什麼——”錦承聲音裏確實充滿疲憊，“昨天下午去看了我兒子——”
“原來你兒子在這裏上學？！”王伯濤更是驚詫。
錦承點點頭。他想了想，表示要跟老板提議，把錦承調動到新酒店來做事，方便照顧兒子。
“豈不是兩全其美了？”他朝她點點頭，把握十足的樣子。錦承第一次覺得他這人來得如此熱情，原來他也是個有熱度的人。
“小孩子最離不開媽媽，我女兒就經常想媽媽，說想去見她。”
這話讓錦承有些難堪，像是不小心偷窺到老板的秘密，但好奇心作祟：“你也離婚了？”
“不，她去世了，六年前。”王伯濤表情平靜，好像這些話就是準備著要告訴錦承的，“當時女兒才四歲。”
錦承心裏一震，不知道說什麼好，總覺得有東西卡在喉嚨裏。
“後來，我也很自私的考慮到女兒需要人照顧，交過幾個女朋友，但都因為不合適，分開了。”他歎了口氣，又自嘲的笑笑，然後把毛毯往身上一搭，準備小憩的樣子。
“真的沒有再遇到過自己喜歡的？”錦承的好奇心像決堤的洪水。
他愣了一下，一邊用毛毯邊緣往脖子後麵塞，一邊漫不經心的回答錦承的問題：“當然有，但有什麼用？人家思前想後，還是不想做後媽，說那都是醜角色。”
這話好俏皮，錦承笑出聲來：“那一定是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兒。”
“哎，現在的美女，腦子裏成天不知道在想什麼？！”話還沒說完，王伯濤眼睛已經閉上。
經過這樣難得的閑聊，錦承心情好了很多，隨便在椅袋裏找了一本雜誌來翻，看到一個彩色水晶吊墜，是可以在飛機上銷售貨品的廣告，她毫不猶豫找空姐要了購物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