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一直是半醉半醒的狀態,胃被酒精灼的難受,可他不想起來,也不想動,眼前一直都是馮程程那纖膩的手和大學時那如花笑靨的臉。
時光似乎又回到過去,那個春暖花開的下午,他帶她去廣場上滑旱冰。
她是第一次滑,鞋帶不會綁,連站起來都要他抱著。於是他幫她做好一切,扶著她一步一步地蹭著走。她害怕地抓緊了他的手,每艱難地邁出一步都要打一下滑,可是她仍舊信任他,聽著他的鼓勵,一步一步地勇往直前。
廣場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男女老少,高手雲集,如同一條條滑溜戲浪的小魚,嗖嗖嗖地從她身邊穿梭而過。她滿眼流露羨慕之色,於是加快了腳下的步子,卻一時沒有掌握好平衡,腳下一滑,整個人向後仰了過去。
他來不及思索,下意識地緊緊抱住她,結果她摔下去的力量太大,腳又剛好頂到他的鞋,他一個站不穩,也跟著一起栽了下去。
他整個身子幾乎壓在她的身上,姿勢曖昧非常,惹得幾個小孩子跑過來哇哇地起哄。
他還來不及臉紅,便看見馮程程躺在地上,緊緊地閉著眼,一動也不動。他嚇的幾乎三魂七魄都飛出了竅,立即把她抱起來,一邊搖晃著她的身體,一邊驚慌失措地大喊:“程程?你怎麼樣?你醒醒啊?”
他擔心的快要哭了,她卻忽然睜開眼睛,俏皮地朝他吐了吐舌頭。
他氣急,很不得一把掐斷她的脖子。她竟敢和他開這樣的玩笑,不知道他會擔心?
於是,幹脆別過頭去,不再理她,可她卻仰起臉,笑成了一朵向日葵,嘻嘻哈哈地喊他的名字:“洛陽,洛陽……”
聆動悅耳的聲音漸漸變得蒼老剛勁,慢慢地又合二為一,最後變成趙敏如在門口的一聲一聲低喚。
終於,洛陽翻了個身,不耐煩地說:“媽,我不吃了,我要睡覺。”
但趙敏如還是推門進來,把稀飯放在桌子上,拍拍他:“跟媽媽說說,昨天到底怎麼樣?你不是說約了小馮嗎?怎麼酒氣熏天的回來了?”
洛陽一動不動,也不說話,她就繼續喋喋不休:“是不是她還不肯原諒你?你不是說你們感情很好嗎?怎麼會這樣?我就說,現在的女孩子,哪有一個不貪錢的。你看她,還不是跟著那個百萬富翁跑了?你那麼急著跟小曼分手,我以為你有什麼把握,現在倒好,鬧了個雞飛蛋打。”
“媽!”洛陽終於回過頭來,“您少說幾句行不行?是我先對不起程程,人家不理我也是應該的。”
“什麼應該的?我怎麼養了個你這麼沒出息的兒子!”
母子倆吵架的聲音越來越高,終於,向來不問世事的洛誌平放下了老花鏡,從書房裏出來踱出來。
“你說你大清早的,煩不煩?洛陽不舒服,你讓他清靜清靜!”
趙敏如稍稍一愣:“你嫌我煩?洛誌平,我告訴你,兒子都是跟你學的,連個對象都搞不定,一點出息都沒有。”
“他怎麼沒出息了?”洛誌平耐下心來勸解道,“孩子大了,自己能作主了,你偏偏東一杠子西一榔頭的添亂。今天嫌程程沒工作,明天嫌小曼太會來事兒,出門招風,這會兒,聽說人家程程的爸爸是市委書記,你又巴巴地想貼上去?你把你兒子當什麼?”
“我是為了他好!”
洛誌平冷冷一哼:“你那是勢力眼!”
趙敏如臉色一變,隨即勃然大怒:“我勢力眼?我就是勢力眼又怎麼了?你不要忘了,當初要不是我這個勢力眼上下打點,讓你從工轉學當了教師,你能這麼安心靜氣地在屋裏看報紙?一個月拿那麼多的退休金?說不定啊,還窩在哪個工廠車間裏掄錘子呢,運氣不好,下崗也說不定!”
洛誌平眼睛一瞪:“說孩子你又扯到我頭上?我怎麼了?我們工人階層地位高的時候,你不也隻是個臭老九?那會兒我不也是不在乎階級地位,頂著壓力娶了你?”
被人戳到痛處,趙敏如眼圈一紅,聲音也變得哽咽起來:“你說的沒錯,那個時候要不是因為你們工人階級地位高,我怎麼會嫁給你這個窩囊廢?洛陽,我今天就擱下這麼一句話,你聽好了,要麼,就去把馮程程給追回來,要麼,你就回去勸勸小曼,否則,你就別再認我這個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