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這麼說了,洪綜肯定追問:“為什麼?”
“因為傅老板不喜歡您……”
“咄!我豈不知小傅對我無心?然而人非草木!小傅老板是雅人,能聞弦而會意。我這心弦,他朝聆夕品,必有共鳴。”
“可是屬下覺得小傅老板的反應不是伯少君希望的啊……”
“那你以為他應該是什麼反應??”
“他麼,應該是這樣,疲倦的揉揉眉心,苦笑:‘自己都寫不出字來,還指望別人能懂?縱然肚子裏的蛔蟲,也沒這等高才大學!’”
“啊?!”
“又或者,是這樣,繞室徘徊,平生未曾如此頭疼:‘我哪裏讓伯少君如此一見傾心,不離不棄,我改還不行?’”
“嗚!!”
“又或者,是這樣,拍案而起:‘我們做生意的還知道做生意要多給甜頭,不能硬扭,他仗著勢,天真到如此地步,連做生意的道理都不知嗎?!’”
“喂!”洪綜至此肯定翻臉,“你跟他什麼交情?你對他用情多少?你以為你了解他比我了解他更深?!”
問題就在這裏!小熊與傅琪接觸不多、用情絕然談不上,但是對於傅琪,小熊自認比洪綜了解得更深些。
可惜話堵在喉頭,不能說。
他為伯少君效忠。伯少君打心眼兒裏在乎這個人,也沒有亂來,隻是忍不住相思寄個空片子,命他去投,他不敢不從。
卻不知此事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小熊忽的醒悟:有了!
現成的有例子可援!華媛慧未必是壞人,但讓右夫人添了煩惱,洪綜便指示小熊:弄死幹淨。
傅琪也不是壞人,隻不過影響了伯少君。想必右夫人心底更愁憂。小熊讓傅琪這個人徹底消失,豈不是好!
小熊的臉色豁然開朗。
洪綜正巧回頭,見小熊的臉色豈止好、簡直是好!大為吃驚:“侍衛長你……麵有*為何因?”
小熊趕緊把兩隻熊爪擋臉上了,擋住心頭的小鹿亂撞:“我我我……我剛才為盜案煩憂,喝了悶酒。”
洪綜恍然大悟,安慰他:“大盜好捉,小竊難防,你慢慢兒來就是。”
小熊低頭謝過伯少君關懷。洪綜去了。小熊自個兒撥弄著熊爪慢慢兒的籌劃,忽然就衝進來一個人,那腳步雷霆萬鈞,挾著一股兒殺氣。足音才擂響小熊的耳鼓,門簾已經被衝開。簾子還沒落下。人已經襲至小熊麵前。
小熊本能的抬爪招架。
那人劈麵打來,不留後招,氣勢是小熊從小看熟的。小熊臂膀才抬到一半,趕緊朝後滴溜溜跳開。
這麼大個子的小熊,跳起來可不慢。
你如果從小也有這麼個爹,一下手就是殺招,你不跳得快一點就會被劈得腦漿橫流,那你也會學得跳快點了。如果始終學不會,那就早早下世去再投個好胎,也長不到這個歲數在君府當差了。這叫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這來的,就是小熊的爹,老熊。
老熊在家休息了好幾年,功夫可沒拉下。小熊很孝順他爹,不像傅琪對義父那種孝順,挑了好幾個女人送到後院去,給傅老太爺當如夫人,脂粉聲色把傅老太爺困得死死的,一點拳腳都施展不開,而且酒色之中必定少活幾年。像傅琪這種孝順,天底下也沒幾個兒子能照做的。
小熊對老熊的孝順法兒是:爹有教誨,我聽!爹要打我,我受!爹要打得太厲害,我跑!免得爹下手太狠,把我打死了,爹就沒兒子了。所謂“小杖受,大杖走”,正是聖賢書中孝子的精義。
老熊這次氣得不行,出手如風,小熊跳避得也如風。這房間說小不小,說大不大,擺的有案、桌、榻、櫃、架諸物,便見小熊若大的身軀,起躍縱跳,窗外看的親兵都傻了,老成些的指點嫩一些的:“瞧我們侍衛長這一手,你以為容易的?梅花樁童子功!再看這一閃,這鐵板橋,軟要軟得下、硬要硬得住!呀,這膝彎!看這腰!”
緩過嘴來,再誇有其子必有其父:“我們老侍衛長,功夫在老一輩裏就出彩……到這少一輩,更沒比得上的了。”
——這話誇得其實虧心。老一輩裏,老熊固然也算高手,頭牌輪不上他。挑大拇指的得數白頂天。那白頂天據說也是誅狐君的功臣。誅狐君前後,各地某些糊塗的、或者別有用心的,各有異動,也全靠白頂天四處巡檢、嚴防死守,該殺的殺、該抓的抓,立起鎮妖塔鎮壓邪氣,並一些為狐君立傳鳴冤的文字圖畫,也全都燒毀在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