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完人,踏著雲路回安南,黑狐自己頭痛:麻料囤到現在,是非要拋售不可的。不然後麵的計謀都被耽擱。
可是怎麼給人類解釋麻料暴跌的原因?
本來安排得挺好的:都是因為阿星去海濱,傳回麻料的利壞消息,於是市場雪崩。
結果阿星陷在災後的島上,照黑狐的估計,一時半會兒,她是沒本事把當局搞定,打通回收魚網渠道了。
那安南這裏怎麼辦?就等著她不成?
黑狐可真不敢能等著一切都妥當了,這才看著價格順理成章的跌下來。阿星說得對,時不我待。他們還是放虛假消息好了!黑狐發布命令,小刀領著一幹帳房與夥計又忙去了。他坐在花梨木的圓桌前,手指在桌上鑲的大理石麵黑白花紋上滑動。
貝貝貝一陣風的卷來。
這家夥的出場,總是這般挾帶煞氣。
前幾天做出了新酒,他還笑逐顏開呢!怎麼今兒個,又煞氣上身了?
黑狐好心慰問她:“誰惹你生氣了?”
貝貝貝拿眼光剜他:“你惹我生氣了!”
瞧,這是跟老板說話的態度嗎!
黑狐冤哉枉也:“我為了大家的福利,真是心也操碎了。你娘拿到分紅不也挺滿意的?我還惹姑娘生氣?”
“你還敢說福利!現在的福利啊!新酒啊!這一場海風暴,搞得明明初夏,也成秋涼。本來打算水果和新酒搭著,借夏炎打出名頭,如今也要等。等等等!我怎麼不心焦?這麼簡單的道理,你居然不知道!還要問!還要問我!你不惹我生氣,誰惹我生氣?”貝貝貝一張口全是道理。
瓊波城大地震,左右是沒震到桑張城。但海嘯引起的大風雨,愣是越過青神嶺,刮到了安南。山烏檻的小酒坊,都毫發無損,就是黑狐建議新酒發行緩一緩,等天氣熱起來效果會更好。貝貝貝就怒了。
黑狐隻好撫慰她:“也不用等多久,很快就會熱了。放心吧!”
貝貝貝惱火:“就是煩!你的麻料又拋不出去——”
街上猛然響起暴喝:“麻料跌了!”
乍聽的人還不信:“麻料會跌?你家老母才跌!”
“真的!”“快去市場看!”“現在還賣得出去嗎?”“現在肯接手的人都沒有了!”
鬼哭狼嚎、鼠奔豖突,自此而始。
連山烏檻裏都受到了波及:“什麼?麻料跌了?要命!我的積蓄都投進去了呀!”
“咦,你媽不是嚴令不準你參與投機嘛?”
“是啊!可是我想,媽管我工錢,還管著我們私房錢嗎……”
“嗐!”
“——而且黑老板說他也投!所以幫我錢接過去!幫、幫我投去了!”
說曹操曹操到,黑狐踱著狐步過來。
“老板!”投了私房錢的工人雙淚流,“我的錢,還、還拿得回來嗎?”
“嗯。”黑狐從袖子裏拿出銀子,“原銀奉還。”
工人一看,真是原銀,大為驚喜:“怎麼能拿回來的?”
“你媽嚴令你不準投機,我怎可能幫你明知故犯?將你原銀收好,你看看,一毫未動。你可怪我?”貝貝貝道。
“不……不怪!不怪!”那工人失而複得,格外珍惜,把銀子捏得緊緊的。
除他之外,還有一些忍不住麻料熱潮,想出手投機的,都是被黑狐保全了,如今一一還給他們,趁機教誨一頓:跟著東家就有照顧,別的發財途徑不要想!
工人們虎口逃生,猶揣餘悸,點頭稱是。
而小刀聽了街上的騷動,非常意外,問黑狐:“那邊不是海災了嘛!她還顧得上她的生意?能把漁網收回來?怎麼想都不可能啊!
“暫時是不能了。”黑狐閑閑答道,“好在我們等的不是她的漁網來下鍋,是等著她的消息來做幌子。”
小刀撫掌而笑:“我明白了。”
原來如此!黑狐隻需要放出有關的風聲就好。阿星是不是真的今日就拖著廢網出現在山口,並不重要。總之先有這麻料不值錢了的消息,隨後麻料市場狂跌——那是黑狐指示手下人拋貨了。
人都是犯賤的動物,越看到東西漲,越想買,一見大勢跌,沒一個想撐盤的,都是麵如土色,撒腿就跑。所謂呼啦啦似大廈傾,所有人能挺直了背脊在屋頂下頂著,它還能倒得慢點。結果隻有往外跑的。門擠死了出不去,就爬窗;窗也堵住了,就死命推。把牆都推倒,大廈砸在他們頭上更快,他們死得更慘。
黑狐怡然欣賞著這一片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