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在一旁手足無措,並且哀怨的看著老桃,我見他表情甚是歡趣,不由得多望了兩眼,不知是不是錯覺,我竟在光明的眸子裏,看見老桃狡黠的一笑,好似什麼奸計得逞一般。
光明愣了愣,一臉了悟的笑了笑,對我說了一番怪誕的話:“在下用凡人的方式求娶姑娘,先言父母命,真是愚蠢。往後,在下便先學怎麼追求仙娥。”
他說完便起身離去,出門之前回頭望了望老桃,那個眼神是如何形容呢,鄙視,赤條條的鄙視。
我餘懼未消,怯怯的問老桃道:“如此,師父便不將我送人了吧?”
他盯著我的眼珠,就像果盤子裏水潤潤的紫葡萄,唇似清風過翠柳,飄起一個好看的弧:“我們方才說了什麼?你莫要在喚我做師父。”
我此時此刻絕不敢再忤逆他,立刻用手捂了嘴,私下裏看了看,確認沒人在附近,才扭扭捏捏的小聲喚了句:“夫……夫君?”
我思老桃越來越喜怒無常了,我這好好的聽他話,他怎的一個趔趄,幹咳了兩聲不情不願道:“也無需這樣叫,你總沒大沒小的喚我老桃,以後也是這樣叫吧。”
他頓了頓,忽然麵皮又紅了紅,我瞧著比窗欞上掛的朝天椒更紅幾分,磕磕巴巴問我道:“桃花,你……那個,葵那個水……來了沒有。”
我一聽這話,也有些生氣,我看話本子裏講,但凡女子都會養一個叫做葵水的紅色妖獸作為寵物,一般十二三歲,葵水就會自己認主而來。可是也不知為何,我到現在也沒有見過葵水是個何物,也不知這給姑娘發放葵水是那個仙君的職務,若是知道,我必定上一封奏表給天帝,舉報這仙君做事疏漏。
我把這話講給老桃,他本比辣椒還紅的臉,刷一下子變得比黃瓜還綠,眉毛眼睛全鎖在一處,一瞬不瞬的盯著我,也不講話。彼時我並不知他在想什麼,直到很久之後,葵水妖獸仍舊沒有認主而來,可是那時我卻知道,並非是仙君玩忽職守,隻是因為早已有另一個人,幫我領過。
許久他才歎了口氣,說了句我似懂非懂的話:“本應如此。”
第二日一大早,光明就站在我房門口,手裏捧了一顆圓溜溜的雞蛋,見著我一把就塞進我手裏,暖融融的笑道:“小小禮物,博姑娘一笑。”
我接過來,感激的一笑,光明真真是心細如塵,知道我還未進早飯,便送來這滑溜溜的雞蛋一顆,當真是體貼,體貼的緊。我舉起雞蛋便往門欄上磕。竟不破。再磕,還不破!鳳凰蛋麼,我偏偏不信,擼起衣袖,發狠了勁兒往地上一摔。那雞蛋應聲直愣愣的變作兩半,我蹲了細看,竟然是實心的白石頭!
我哀怨的看著光明,發現他亦哀怨的望著我,我原本想數落他給我送已經變質的雞蛋的話,被他這水靈靈的一雙大眼生生給看回肚子裏,到嘴的話轉了個彎,變作沉重的兩個字:“好蛋。”
他悠悠歎氣:“是我愚鈍,追仙娥怎可用這南海夜明珠之類俗物。”
我點點頭,同他道:“用這珠子可追不上我。我從前在澤山時,日日下山勞作時,要被村子裏好些年輕男子追。那時候就練就了好腳程,十裏八鄉沒一個能追上我的。別看你練武功,若是不騎馬,想憑這破珠子追我,難。”
他眉角抽了抽,勉強維持麵上暖笑和瀟灑的身形,緩緩離去。
自那之後,光明每天都會送我一些奇奇怪怪的物件兒,我統共算計了一下,列了個單子:
路邊野花一捧,氣味尚可。
綁著七根線的木頭樁子一個,一碰叮當亂響,好不煩人。
篦頭的梳子一把,上麵刻著“願得一心人”,誰人有兩顆心?真沒文化。
月老的紅線一根,我一眼就敲出來是贗品。
各種各樣匪夷思索的物件兒,我又不好拒絕,隻得通通塞進乾坤囊。
直到有天晚上,光明又踩著一池月色尋我下棋,開門見山便道:“小桃姑娘,到底要如何才能接受我的情意?”
我咬著手指想了很久,既不好拒絕,隻好道:“你已經送了我這許多東西,我都接受了,你要願意送青衣,我哪有不收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