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後惋惜無比,歎氣道:“他所言蟲蛀肺腑之感,我是深有體會,但常言道身殘誌堅,我得了同樣怪病也沒有尋死覓活。再言山下姑娘追不得,這本就是常事,本就是天涯何處無芳草。為了這兩樁事就要跳澤水輕生……哎,現在的小孩子,真是越來越難管教了。”
我說完這話,老桃眉角抽了抽,允光的眉角也抽了抽。
“師父莫要再耽擱,還是隨弟子前去救人吧。”
當我用念力從澤水裏把那人找到時,他正麵容祥和的飄在水麵上,睡著一般。我心中大痛,好好一條人命,竟就這樣泯了。我雖見了許多生死,可並不代表再次見到時便可心無波瀾。我動用靈力,也顧不得他是否裸身,便將他從水裏撈起來,扔在我們麵前。
我看了看那人,有些難過的對身旁一眾圍觀的弟子們歎息道:“若是生了病,可以醫治。若是所愛人求不得,那就換一個。為了這兩樁小事就了結了自己的性命,多麼不值。”
地上躺的人冒出句:“不是兩樁小事,而是同一樁事。內心蟲蛀難安正是因為那所愛的人啊!”
我同意的點點頭,繼續說教:“你們聽見了麼,為了一樁小事就了結自己的性命,多麼不值,況且……”我說著說著,突然感覺哪裏不太對,顫悠悠的回過頭,就看見原本應當“死了”的人,此刻舉著濕漉漉的腦袋和濕漉漉的眼睛,無辜的將我瞅著。
“師祖……”他懦懦的喚了我一聲,又轉頭尋到人群裏麵帶慍色的允桃,脆生生的道:“師父!”
允桃上來一把拎住他的耳朵,氣惱道:“好端端要輕生,你真是丟盡了為師顏麵,更是丟了我東茅顏麵,你行此舉讓為師如何在你師祖和太師祖麵前自處?”轉而想我恭敬一揖:“師父莫怪,是弟子管教不利。”
那小弟子似乎很是委屈,急急辯解:“弟子沒有!”
允桃從懷中取出一張紙,恨恨的扔到那小弟子麵前:“那你給我解釋解釋這訣別信是何意?”
“訣別信?”那小弟子一怔愣,“什麼訣別信?今晨弟子確實留了字條,卻並非訣別信。”他撿起那信,掃了一眼,不解道:“卻正是這封,師父何以說它是訣別信?‘吾內心悲慟,求愛不得,心情鬱結難抒,故決定以澤水之寬廣解脫吾心。’這哪裏像是訣別信?我早先聽聞若是人傷心了,隻要讓自己飄在水麵上感受平和,心態自然可以平靜,故而選了今日來這澤水裏蕩滌心靈……”
“我讓你蕩滌!蕩滌你大爺!”允桃已經暴怒,一掌排山倒海,排上那弟子的後腦。頓了頓,又轉頭對我一揖:“師父見諒,弟子未上山之前,是鄉下粗鄙農人,雖一心向道,但說話做事總也文鄒不起來。”他解釋了這句,便拎著那弟子的耳朵往山上走,邊走邊罵道:“你再蕩滌一個我來瞧瞧?回去把經閣給我打掃十遍,抄《奇門遁甲》一百遍,抄不完不許出來!你還蕩滌,你再蕩滌啊……”
我怔愣在原地,心情有些複雜。我東茅……到底都收了些何樣的弟子啊!
允光在我身側,小心翼翼的賠禮:“師父……弟子辦事不利,請師父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