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之一事於我而言,真是再為熟稔不過。此已我第二次見到西天引路韋陀和地府接引羅刹了,上一次雖說是夢境,可這一回總歸是真的,嘖,跟我夢見的還真是一摸一樣。
他們二人此刻正下一盤棋,韋陀瞧了我一眼,告訴我這是六博棋。六博玩法簡便,是仙界常見的遊戲,道家佛宗的弟子都多多少少是會些,連同我這不學無術的都略知一二。
雙方各執六子,其一為“王棋”,其餘為“卒棋”,而後用投箸的方式來決定各自行棋步數。原是這二人又想出另一種玩法:審判我的功過,若是功大於過幾件,韋陀每次投箸便可額外多行幾步,反之羅刹依然。
我心中暗暗高興,這就好辦了。韋陀是佛宗弟子,想必是很精通六博的,斷斷不會同上次打撲克一般技輸於人,盤算盤算我這潦草一生,錯事做了不少,首要一件就是愛上老桃,可是善事卻也做了許多,想來他們二人可堪勢均力敵,這必然是很有看頭的一場博弈。
我終於忍不住,探過頭去瞧瞧戰況。可這一瞧,竟把我驚掉了下巴。就見那四角四方的棋盤上彎彎繞繞的棋格前所未見,那棋子模樣也生的有些怪異,像鳥又不似鳥。且由原來的六子,竟然變為了四子。
此刻羅刹的棋子眼見再有幾步就到終點了,我暗自替韋陀著急。就見韋陀舉了骰子,一臉虔誠外加猙獰的一擲,我的心也隨之一擲,高興的大喊:“是五,韋陀你至少可以走五步!”
卻見他麵上痛苦掙紮一番交替,那棋子立在起始點巋然不動。我有著急,推了推他:“你為何不行棋?”
他頗為掙紮的看了我一眼,為難道:“這是我跟羅刹新學會的六博新玩法,非得擲出六,棋子才能從家裏走出來的。”他很好心的跟我科普道:“凡人管這個玩法叫做飛行棋,你見我們手裏這棋子,叫做飛機。哦對了,凡人還有一種玩法也很時興,叫做打飛機。”
我對打飛機一點兒興趣也無,我隻知道,這點背的韋陀又再一次將我推向了萬劫不複的無間地獄,我那魂歸離恨天,與那裏的仙人魂魄鬥嘴的宏圖偉願終是落了空。不過轉念一想,無間多妖魔,妖魔比起那些淡泊的仙人更是潑辣奔放些,同他們玩耍想必要比同神仙玩耍更過癮。思及此,便也釋懷,樂見其成的看到羅刹輕輕鬆鬆又擲出一個六,最後一隻飛機也到了終點。
我咬住了一口銀牙,一臉大義凜然的等著羅刹來將我大卸八塊打包帶走,可是這次他卻沒有磨刀霍霍,而是走近我,用手探上我的前額一下一下摩挲,溫暖的觸感讓我有一瞬怔愣,然後恍然大悟:哪裏需要打包帶走如此麻煩,直接把元神取出來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