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2章 桃夭痛(三十八)又見予妤(1 / 2)

陶林眸中掙紮許久,似有許多話同我說,最終還是沉默如窗外槡枝。

我也掙紮許久,似有許多話同他說,卻最終隻說出一句:“那你可能帶我去那澤山一回?”

我並不知道我是為何就是想去看看,越冷靜,這樣的想法越強烈。我想看看他深愛的玄女卻沒有愛魄,這是多麼諷刺又太息的場景。

窗上逾年的彩剪,日複日日,無論風吹雨打紋絲不落,陳舊著豔麗。一如陶林此時良久的靜默,卻在那一雙沉眸中演繹著繽彩紛呈的情緒。

我等著他的拒絕,此刻已經想著,是否讓潤墨帶我前去會更妥當靠譜。

他卻沒有拒絕,隻不相幹的一問:“你與玄女有交情?還是……同她新婚夫婿有交情?”

我想起桃君顏,一顆心子不能自抑的一沉,便是這一瞬的情緒被陶林捕捉清晰。他的情緒有些聽不真切,“你果真,對玄女之夫有情?”

我很想否認,但是話倒口中一轉,卻成了:“你如何知曉?”

他無奈一笑,隻道:“曾經聽說那男子之前是有一兩情相悅的愛侶叫桃花……初次見你還以為重名之人,卻不想竟是真的。”

八卦,果然是三界之中最深奧的學問。我跟桃君顏這麼一段自以為不為人知的秘辛,竟然已經鬧到天下皆知了?!就算如此,話也不能這般說,我何時成了他愛侶了,說是“愛徒”尚且牽強,幼時在茅山他假裝不認得我之事仿若昨日。

我也心無餘力去解釋分毫,隻脫口一句:“並非,我拿了玄女些許東西而已。”,其餘他愛信則信,不信便罷。

說完這句,陶林又開始睜著眼入定,一動不動。我的好耐心和好脾氣,在遇見有關桃君顏之事後,就變得格外稀少,總想著搖身一變成一隻炸毛公雞,見誰啄誰。故而當我正打算開門轟客時,沉默許久的陶林突然一句:“好,我帶你去。”,反而讓我一噎,漲個滿麵通紅。

此事不能讓白墨予知曉,我二人便約定下月初一他來接我,這半月也好準備準備。他作何準備我卻不知,但我自己需得好好列個單表,思量思量如何才能瞞天過海。

上次宴會認識的小仙倌,隔三差五就要來尋我一次,白墨予見了自然不爽,但礙於有桑雲這一層原因,他也並未阻撓。自然而然,我就把主意打到他身上。

一****故作愁眉苦臉,他來尋我時我也沒精打采。

“姑娘是怎麼了?”他憂心忡忡:“是否小仙總來叨擾姑娘,惹了姑娘煩心?”

我有氣無力的托了腮,同他道:“前幾日縣上李家姑娘尋了一個散仙夫婿,後那男神仙要出東海去,便紮了一個草人,施了仙術變作自己的模樣,聊以撫慰妻子相思。我羨慕的很,總想著若是有誰能送我一個草人,是與我一模一樣的,那就好了。想來想去,倒成了魔障,兩日未睡好覺了。”

這自然是瞎掰。我頭一回見化草成人,還是與光明一起成馬車,他隨手紮了一個車夫。不過想來這並非難事,因為那小官“撲哧”一聲樂出來:“我當什麼難事,小小幻化術,回頭我送十個八個草人來給姑娘,想要什麼樣子都行。”

我趕緊擺擺手:“一個,一個就行。”

萬事俱備,隻等初一。我每日晨起便伸著脖子盼遲暮,入夜了又瞪著大眼等黎明。時光逃也似,轉眼便三十。還有一天,卻反而害怕起來。入夜了躺在床上,隻盼著那一縷蠶絲般月華,萬萬不要落下樹梢去。

我翻了幾個身,起來看看同我一模一樣的草人已經躺在那邊的小榻上睡熟,小仙倌向我保證這草人身上的仙術可維持三日之久,妥當。正準備躺下,又起來翻了翻黃曆,明天是初一不假,還是個宜出門的好日子,妥當。丟了日曆,突然想起,到時肯定隻能遠遠將他看上一眼,若是看不清楚怎麼辦?用艾草洗洗眼睛或可明目,正打算出門尋艾草,卻又覺得看那麼清楚反而徒增悲傷,罷了。

總之晨起昴日星官上職時,我一雙眼睛是一夜未闔,端坐床邊等陶林。從日出到晌午,沒動靜。從晌午到傍晚,亦沒動靜。天色越昏黃,我心中越恐慌,一顆心在胸腔裏亂跳忐忑。天剛擦黑時,我突然被一層結界憑空包裹,直直甩上雲端。終於來了,我長舒一口悶在心中鬱結之氣。

待到從那雲上站定,陶林卻還不將我放出結界,我頭也不回道:“把我放出來,我能站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