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5章 離恨天(十九)這種愛情(1 / 2)

踏雨蓮花,九霄雲外彌漫雨露清新,雲朵中隱隱傳來歡歌行,是昴日星官抱著太陽來上職,金色幕布籠罩天光破曉,三千凡塵,不會曉得今日黎明前夕,九天之上所經曆的一場業火浩劫。

此刻十萬天兵已經各自跟隨統帥回了天門上職,北天門處正有許多天官等候晨卯,他們間或耳語幾句,左右也是不離昨夜轟鳴的天雷以及燒上中天的業火。淩霄寶殿中香薰嫋嫋,座上素白玄冠的天帝,模樣比傳說中年輕許多。

他麵前靜靜跪著不語的,是剛上任不久的月神。傳言這月神,曾是一縷照進佛祖眼中的月光,沾染無量佛法,坐化成形。

一君一臣,一個高高上座,一個靜跪沉默。他們之間沒有什麼言語,也無需什麼言語。

冠上旒珠將天帝神情模糊掩住,讓這本就神秘的天君,更加莫測起來。而那月神一落銀白長發,將他本就蒼白的麵色,映的更加蒼白幾許。

北天門外等候的仙人越來越多,九曜星宮的計都星使是個急躁脾氣,此刻已經有些捺不住,探了頭直向淩霄寶殿直瞧。

可寶殿中的二人,仍舊是那般沉默,偶有十一天的往生池的落水之聲,亦或十三天仙娥演歌的絲竹,流淌在這一對靜默的君臣之間。

已經過了晨卯的時辰,便是四海六合八荒裏素有從容之名的陸壓道人,也忍不住惴惴起來。他師尊創始元靈,古語便有言:“鴻鈞老祖第一仙,弟子盤古初開天。先有鴻鈞後有天,陸壓道君還在前。”

這樣算一算,這陸壓道人的仙齡便是比之伏羲大帝還要高上許多,約莫估計一番,少說也要有幾萬年。他從來都是逍遙世外,有時候在鬥姆元君的三島十洲上住幾日,有時又往南海觀世音的普陀仙山叨擾幾局棋,二人一下便是滄海桑田一輪變換。他可這般逍遙,是因為他沒有什麼工作,還拿著天庭俸祿。帶薪休假,任誰都可過的逍遙,何況他這一個假,眨眼便是萬年。

今日是萬年裏,他頭一回因公事而回來這九天。

他的工作,大抵同凡塵清音菩提祖師差不多,便是一個字“渡”。

菩提祖師道佛雙參,不理佛宗的通透無情,亦不追道教的無為自然。他的“渡”,大多摻雜情感、有偏有向,且渡化對象是三界眾生。他曾渡過一個女鬼,亦為九天玄女煉魂。

這陸壓道人便不同,他“渡”的,隻有仙。眾生以為仙者無憂,其實,仙亦在眾生之中。

今日,九天玄女紅煙,私傳天旨,動用天雷重刑的罪責,已經被司審仙尊奏表了天帝。天界本沒有司審一職,傳言這位仙尊,曾經竟是將自己的心生生挖出,因為他所愛之人缺少一顆鮮活之心往生。菩提祖師感念他魂魄純淨,便斂了他魂魄,討要了觀音大士幾滴金柳仙露,為他塑了個仙身。

隻可惜沒有心,他不識凡塵,不識四海,不識九天,無記憶,無私欲,滅****。便是因為這般緣由,天帝為他加設司審一職,主六合八荒公平事。

昨夜,他聽身邊侍童大驚小怪的稟告,玄女紅煙用天雷劈了一個女子,後又將那女子逼進業火池裏,那時他正在做著糖葫蘆。做糖葫蘆和桂花糕,是這位天尊奇怪的愛好。他的府邸,是他自己取得名字,又親手題字做成匾額,喚作“攬桃齋”。

他當時這般回應那侍童:“動用天雷,有無天帝旨意?”

小童點頭:“玄女有天旨,請了十萬天兵護衛。”

他咬了一口桂花糕,還是那般甜膩。同糖葫蘆一樣甜膩。於是他輕抿一口淺茶,道:“既是如此,與我何幹。收拾了這裏,我要休息。”

小童稱喏,低頭收拾著桌上糖碎,隨口笑道:“聽聞那女子的名字,正是仙尊喜歡的桃花。又不是司花的仙子,為何要叫桃花呢。”

他不曉得他為何腿一軟,便癱坐在地。他也不曉得為何他立刻衝出房門,有悖往日嚴謹,直接跪倒淩霄寶殿外等候天帝。他不曉得經曆了八道天雷和九層業火的,叫做桃花的女子,同他有何幹係。可是他就是想知道,這女子怎樣了。他也想問問天帝,為何要這般對一個無辜的弱女子。他不曉得她是否無辜。他隻是這樣相信。

便是因由他這怪誕的行為,將玄女原本也逃不開的一場懲罰,提前了些許。

天帝欲將玄女紅煙神識抽出,投進天河貶下凡塵,輪回七世作為懲處。這年輕的天帝,特意吩咐了司命星君,玄女在人間輪回的命格,一定要寫的,極盡可能的淒慘。

最是無情帝王心,這話當真不假。

也正是因此,才有了現在這番場景。月神前來求情,陸壓道人上天來預備渡化玄女的劫難,北天門外擠滿了焦急等待應卯的仙人。整個九天登時充滿了各路神仙的嘈嘈切切錯雜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