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整。

許寂瀾穿著每天早起跑步時的那身黑色運動服,頭發紮成一束高高的馬尾,手插在褲子兜兒裏,在離小區不到五百米的一座公園裏漫步。

每天早上跑步的時候,許寂瀾也會經過這座公園,但隻是從外麵繞過,然後往稍遠處一個更大的沿河公園跑,最後會在那裏壓壓腿,使用其中幾款健身器材,再慢跑回家。

並不是這座公園太小或者不夠好,而是這裏許多年前就廢棄了。即便是大白天都少有人從裏頭經過。裏麵的花草沒有專人修剪,每年夏天都會瘋長到半人多高。也不知道B市政府怎麼就放著這塊地方閑置不管。不少小區裏的老人都神神叨叨的磨叨這個地方不幹淨,許寂瀾過去倒也不是迷信這個,隻是客觀上出於自身安全的考慮,從來不往人少的地方跑。

可現在她卻站在這座公園的中央。目的隻有一個:招妖惹鬼。

身上的護身符撂在家裏,又早沒了那副眼鏡做遮擋,就這麼一路走過來。正經目的地還沒到達,雞皮疙瘩就起了一身。沒辦法,太陽下山了,某些東西就開始活躍了。要說妖精裏多美人兒,這鬼啊魂的長得端正的可實在不多,甚至絕大多數都缺胳膊斷腿兒,血了呼啦的。

要是有路人多留心看一眼的話,會發現許寂瀾走路基本是繞“之”字的。但規避的動作並不明顯,彎子繞的也特別大。這是不想讓那些東西發覺許寂瀾看得到它們,同時也盡量避免迎麵衝撞。

最後進了公園,許寂瀾反而鬆了一口氣,略微活動活動胳膊,才發覺後背中間那塊不知道什麼時候早濕透了。

徐徐吐出一口氣,許寂瀾在心裏給自己打氣,其實這些東西一直都生活在自己周圍,隻是過去用了障眼法眼不見為淨而已。現在拋卻那些外物與它們正麵交鋒,正所謂“先下手為強,後下手吃虧”,先拿小的練練手,不斷充實自己提高實力,也免得以後一下子撞上個大的連反抗能力都沒有就稀裏糊塗的直接給吞了。

從父母過世之後,她就明白一個道理,這個世上,唯一可以放心依靠的就是自己。別人再厲害,那也是別人的。憑什麼指望著那個“別人”就會這麼好心的次次搭救你?父母總會先你一步離開這個世界,朋友情人這年頭更是不靠譜,說來說去,唯有自己不斷變強,人才活的踏實。

或許也正是基於這種認知,許寂瀾才會對蔣致臨難以產生親近之情,別的女孩兒可能會因為對方拔刀相助而心生好感,可她卻堅持認為天上沒有平白掉餡餅的好事。蔣致臨一而再再而三的對她施以援手,並且平常沒事的時候從不主動跟她聯係,最後一次甚至舍身相救,這讓許寂瀾覺得有壓力有負擔的同時也很難不質疑這個人的動機。

以她的容貌,絕對不至於讓一位事業有成的成熟男士對她一見鍾情,而且後來與蔣致臨幾次接觸,對方無論眼神還是態度也沒有顯露出半點這方麵的意思。那麼因為對自己有好感而大獻殷勤這個可能就完全被排除了。剩下還有什麼可能?許寂瀾想不出,自己身上也沒什麼值得他人覬覦的,家裏人也未曾對這位有過什麼恩情,那麼蔣致臨是為了什麼?總不能簡單粗暴的歸咎為他是二十一世紀“新活雷鋒”吧?

腦子裏又將蔣致臨的事轉了個囫圇,許寂瀾漸漸冷靜下來,氣息也不像在路上行走時那樣急促。搓了搓赤~裸在外的小臂,許寂瀾突然覺得有點冷。也是在感到這股莫名襲來的陰冷之氣的同時,她耳根一動,仿佛後背長眼了一般,陡然察覺到身後有什麼東西朝她衝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