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說是仙界決定介入此事,那麼妖族與人族間的戰爭無疑會快速升級,天知道屆時會有什麼樣的結果。固然可能是林郴等妖族放棄向人類的報複,返回妖界,但陰天樂總覺得妖界繼續增兵的可能性會更大。“唉……”陰天樂情不自禁地長長歎了口氣,人類的未來在仙人到來後,似乎變得更加撲朔迷離令人難以捉摸了。
不過這樣也好,有了這幾個仙人“頂缸”,自己正好乘機從混亂不堪的日本抽身,最好能把天鬆子等人也帶離日本,任他們在日本與林郴他們打生打死去。國內還有著無數的繁雜的事務需要自己去處理,這一次外出的時間實在是有些太久了。
塔克拉瑪幹沙漠中的綠洲麵積現在看來已經太小了,如今當務之急就是立即尋找新的水源擴大綠洲麵積,各種物資目前的儲備也偏低,需要進一步吸納,至少也要收購到足夠二十萬人食用二年的糧食。人才的挑選工作亦需要立即提上工作日程,一定要趕在妖族登陸中國前把這些關係到日後中國複興的人才送到塔克拉瑪幹沙漠中保護起來。還有各種精密設備、研究資料、實驗室設備都需要提前運走,等林郴闖出日本就來不及了。自始至終就沒有認為可以阻止妖族複仇行為的他所做的一切,無非就是想在大劫之後還能為中國保留下複興的元氣。
就在陰天樂一路上“浮想聯翩”的時候,送走賓客重入皇居中的安培宇明父子此時亦陷入了深深的苦惱之中。安培宇明的眉頭已擰成了一團,雖然早知道關心悅來日本的目的,也明白他與陰天樂之間必然會有衝突,但是沒想到兩人初次見麵,就鬧得不歡而散。方才的宴會上兩人若不是照顧著自己這個主人的麵子,恐怕會吵得不亦樂乎。一個是中國修行界的特使,一個是目前在日本中國修行界的領頭人、更是青城派的“代言人”,哪一個他們也是招惹不起啊。
如今的日本已是滿目瘡痍,再也沒有當年國民總值世界第三的強大國力。燃料、糧食、醫藥的極度缺乏已成為安培宇明的心頭大患,為此他可謂是操碎了心。內閣如今不過是個傀儡,所有的重大決策無不是出自他之手。不過如今的安培宇明卻沒有大權在握的喜悅,數千萬人的生死壓在他的肩頭,大和民族的未來亦需要他來掌舵,隻感受到肩上的責任是從未有過的沉重,簡直令他夜不能寐。
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不容易等到了瘟疫眼看著可以平息的一日,沒想到半路裏又殺出個關心悅來。這些日子與陰天樂相處下來,雖然不算深交,但是對於他的性格亦多少知道一二,算是軟硬不吃個人吧,但絕對不會屈服在壓力下——他亦是有那份傲氣的資本。關心悅想以強硬態度迫他服從,無異於水中撈月,隻能激起他更強的反擊。可是如果說兩人達不到協議,來自中國修行界的援手就遙遙無期,唉……鬧來鬧去,最終倒黴的不還都是日本的百姓嗎。
“佐證,依你之見,這一次陰天樂與關心悅間將是孰勝孰敗?”
“父親,這個實在是很難……”安培佐證麵帶難色地答道。這可是關係到日本未來的大事,他豈敢在此事上胡言亂語,稍有偏差,就可能帶來血雨腥風。
“但說無妨!”安培宇明閉目擺了擺手道,“說對說錯我都不會責怪於你,放心大膽地說吧。”
安培佐證定了定神,將一席話在胸中組織再三才道:“父親,依我之見,無論兩人誰勝誰負,對於目前的局勢而言,我方均是最大的受害者。關心悅肩負著中國修行界的使命而來,若是不能達成目地,真的從此拒絕再派援手,以目前我們的實力,絕不可能擋住妖族的下一輪攻勢。到了那時,首當其衝的就是我大和民族的千萬國民。”
說到這裏,他略為停頓了一下,見安培宇明麵無異色,這才接著說道:“若是陰天樂迫於形勢,不得不將藥方轉讓金拱手相讓,那也就意味著他將威信全失、主導權異手,以他的脾氣性格,必然會立即離開日本返回中國。我隻怕一來他可能會在這藥方上做些手腳,二來他走後,若是中國修行界的援手不能及時趕來的話,我方實力無疑大損,更是難以抵禦妖族入侵。”安培宇明微微地頷首,安培佐證所說的這些正是令他大傷腦筋之處。
安培佐證立時心中大定,“所以我認為我們應當想辦法讓勝者不勝、敗者不敗,盡最大努力讓他們達成一項雙方均可接受的協議,隻有這樣,才能最大程度地維護我們的利益,而決不能輕而易舉地表明立場,那樣隻會把我們陷入尷尬的困境。”
“你能有這番見識,我很欣慰。隻是勝者不勝、敗者不敗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是很難啊!”安培宇明睜開雙眼長長地歎了口氣,他又何嚐不明白這個結局方是對自己一方最為有利的,但是想要促成這個結果,實在是不易啊。
“佐證,那你認為陰天樂與關心悅間誰將是那位勝者?”安培宇明並沒有滿足於此,接著問道。
安培佐證略為猶豫了一下,這才說道:“我個人認為似乎背後有仙人和整個中國修行界為助力的關心悅勝麵更高一些。陰天樂實力雖強,但終究不可能是仙人的敵手,況且在此事上,青城派自顧不暇,哪有餘力來顧他。隻希望他不要敗得太慘,因此而惱羞成怒才好。”
安培宇明微微地搖了搖頭道:“佐證,你不要把仙人的實力看得過高,更不要認為妖族們在仙人麵前毫無還手之力。此次妖族做亂,恐怕不僅僅是表麵上那麼簡簡單單,有跨界而來的妖族從中攪風卷浪,一個進入仙界不過數百年的仙人在他們麵前恐怕也算不得什麼。”現在最重要的事情,還是要盡快搞清楚,一心宗仙人下界,終究是個人行為還是仙界的前鋒。
“父親,您的意思是……”
“佐證,你要記得,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要被事情的表麵現象所蒙蔽!關心悅得到仙人暗中相助現在看來不假,但是也不要認為整個中國修行界就會因此而徹底地以一心宗馬頭是瞻。畢竟這一次一心宗的胃口也未免太貪婪了點,不但想拿走青城派的收益,還企圖染指陰天樂的所得。俗話說無功不受祿,他們的這種行為又與攔路打劫的強盜有什麼區別。今天他可以對青城下手,明日難保會對我們下手,所以我們表麵上要對他畢恭畢敬,但是絕對不可以對其付以任何的信任。”安培宇明語重心長地說道,安培佐證自然是俯首傾聽、點頭應是。
“想不到妖族入侵在即,中國修行界竟然自亂陣腳,做出如此令人痛心不已的決定。佐證啊,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這一次雙方的談判,無論結果如何,陰天樂和青城派都有可能做出徹底撤離日本,將所有防務都交給其他人的決定。”
“您說什麼?”安培佐證不由得大吃了一驚,脫口叫道,這可是設想中最壞的結果。不過他轉念一想,安培佐證不由得又一臉沮喪地點了點頭,被國人如此不公正對待的主角如果換成是自己,也有可能會這樣做。一行人在瘟疫橫行、妖族肆虐的日本拚死拚活地戰鬥,卻得到這樣不公正的待遇,任何人也會感到心寒的。
安培宇明閉目沉思了良久,安培佐證亦不敢出聲打斷父親的思緒,屋子裏立時靜了下來。
不知又過了多久,安培宇明突然睜開了精光四射的雙眼,沉聲道:“佐證,你今晚就立即趕回京都,收攏我陰陽師所有的典籍,集合散落在日本各地所有未出師的弟子,從中選出資質上等的四十人,做好近日內遠渡中國的一切準備!”他顯然是主意已定,這一番話說得是斬釘截鐵,毫無轉圜的餘地。
“父……父親!您……您這是何意?”安培佐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難以置信地大叫道。
“我已經老了,再也沒有當年的銳氣了。”安培宇明的老臉上流露出慈祥的神色,微笑著拍了拍安培佐證微微顫抖的肩頭,“但我安培宇明終究是陰陽師的一代宗主,祖宗留下的道統終得有人將傳其下去,否則日後我怎麼有麵目在黃泉下去見睛明大人。如果說陰天樂決意要走,我們亦不可能留下他。你就帶著弟子們同他一起離開日本吧。這些日子來,我刻意維護與他之間的良好關係,想必這點臉麵他還是會給的。”
安培佐證不由得心如刀絞,他明白父親這一番話無異於遺言了,顯然他是完全不看好日本的未來,為了給陰陽師留一條根,才下了這個決定。
安培宇明擺了擺手,攔住了張口欲言的安培佐證,“你不必多說了,我知道你想留下來,讓佐樹或其他人代你前往。但是他們均與陰天樂沒有過什麼來往,更沒有過什麼交流,對陰天樂的脾氣秉性一無所知,更何況他們幾人均是勇猛有餘,隱忍不足,到了中國,恐怕受不了蔑視和恥辱,隻會壞了事情。佐證,你要明白,忍辱負重地活著,將我陰陽師的道統延續下去,比起勇敢地戰死沙場要艱難萬倍,這樣的重擔佐樹他們稚嫩的肩膀是肩負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