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如箏常常看著唐雁初背著竹筐進山,他帶回的藥草有的帶著雨滴,青翠幽香,有的結著赤紅的小果,鮮豔可人。嶽如箏覺得自己已經可以走路,便纏著唐雁初,叫他帶著去看看如何采藥的。

唐雁初起先是不允,嶽如箏用亮閃閃的眼睛望著他,他側過臉不看。嶽如箏走到屋角,把竹筐背在自己肩後,轉過身笑嘻嘻地道:“不帶我去,你也沒法裝草藥了。”

唐雁初有些生氣地道:“要是走傷了,別怪我。”說罷,顧自走了出去。

嶽如箏自覺計謀得逞,便高興地跟在他身後。

出了院子,兩人一前一後朝桃林走去,此時已是二月下旬,本來縮成一粒粒的花苞都漸漸綻放,粉的白的,花團錦簇,好不熱鬧。時有彩蝶飛舞,黃鸝嬌啼,使這原本寂靜清幽的深山多了幾分生機。嶽如箏從受傷之後還是第一次走到這裏,看見如此的美景,不由地心緒輕鬆,腳步也快了起來。

她本來是跟在唐雁初身後的,此時走到他身邊,與他肩並肩地走。唐雁初側臉看看她,她身後背著竹筐,但衣著鮮豔,明顯與之不甚匹配。

“等會兒裝了草藥,還是給我背。”他道。

“好的。”嶽如箏不跟他謙讓,握著竹筐兩側的草繩,望著前方的小徑,道,“小唐,你一般要到哪裏去采藥?”

唐雁初揚了揚下巴,朝著前方小徑盡頭道:“走過這裏,還要過一道山丘。”

嶽如箏怔了怔,他斜睨了她一眼,緩緩道:“所以我叫你不要來。”

“最多我走得慢一點,你等我就是了。”她心裏雖有點後悔,但嘴上卻不認賬。

唐雁初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眼神裏含著看透她心思的洞察力。

嶽如箏跟著他沿這條蜿蜒曲折的小徑,一直走到山坡前。她認出此地原來就是當時她摔下的陡坡,現在光線明亮,她抬頭望望,山道狹窄崎嶇,岩壁凹凸不平,還是讓她隱隱生寒。

唐雁初停下腳步,道:“你把竹筐給我。”

嶽如箏一怔,道:“不是說回來時你背嗎?”

唐雁初斂眉道:“背我身上,你可以抓住它。不然我扶不了你。”

嶽如箏遲疑了一下,將竹筐取下,背在他肩後。他回頭看著她道:“你抓著竹筐,我帶你上去。”

嶽如箏伸手緊緊抓著竹筐筐口,唐雁初上身微微前傾,就這樣帶著她慢慢往上爬。嶽如箏右腳的傷口雖然從外麵看來已經結疤,但其實內裏還隱隱作痛。她不敢太過用力,便一手扶著岩壁,一手抓住竹筐。唐雁初低著頭看著腳下的路,以雙肩的力量幾乎是將她硬拽上了山坡。

山坡上清風徐來,帶來不遠處飛瀑的點點水霧,沾在臉上,有一些微冷的感覺。嶽如箏微微蹙眉,倚在他的竹筐上,呼吸有些加快。唐雁初直著身子托住她,道:“嶽如箏,你就是逞強。”

她的臉微微一紅,本想爭辯幾句,但見他的雙肩被草繩緊緊勒住,衣袖被山風吹動,簌簌飄飛。她隻得愧疚地低下頭,道:“我不知道要爬山。”

唐雁初靜了一下,道:“下山更難走,你還是在這裏等我吧。我就在前麵山穀,你要是有什麼事情就喊我。”

嶽如箏有點沮喪,但又不想拖累他,隻好慢慢地走到一邊,找了個避風的地方坐了下來。唐雁初背著竹筐很輕鬆地下了山坡,一路快走,朝著不遠處的山穀而去。

嶽如箏輕輕地揉著右腿,看著周圍的青山白水。天上雲層淡淡,坡下一池潭水,光影清漪,蕩漾生波。她抱著膝坐在樹影下,坐了不多久,忽聽來時山路上有輕輕足音響起。嶽如箏微微有些詫異,側身一望,隻見從那陡坡上快步走來一個女子。這女子大約二十四五的樣子,身著深藍色寬袖衣裙,腰間束一條玄黑緞帶,烏發高挽,身材高挑。她肌膚不算白皙,但樣貌端莊,給人以幹淨利落之感。

這女子明顯不是山中住民,也不像是收購草藥的人。嶽如箏不知為何在這無人的山路上會忽然來了這樣一個人,她以好奇的眼神看了看藍裙女子,豈料那女子卻用淩厲的眼神掃視了她一下,麵如沉霜,直接大步走了過去。

嶽如箏被她那一眼看得心生寒冷,好似掉進冰窟一般。她下意識地往腰後一摸,才發現自己未帶著佩劍,好在那女子隻瞥了她一眼,便頭也不回地朝下坡路而去。嶽如箏忍著心頭不悅,注視著她的背影,隻見她下了陡坡,竟也朝著那山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