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珺秋蹙眉道:“到時各大門派均有人來,你這樣豈不是故意與父親作對?”
唐雁初眉宇間隱隱含著霜意,目光變得淩厲,看著她道:“我根本不會出現在那些人麵前,你們辦你們的宴席,我自己待在房裏,哪裏都不去!不會給你們丟人的!”
“珺初!你要知道父親得知你願意回島,心裏其實很是高興,他隻是不願向你說出而已!”連珺秋的聲音有些抬高,眼神嚴肅,“你為什麼要弄得大家不歡而散?”
“我不知道有什麼值得高興的。”他冷冷地說了一句,深深呼吸著,平定了一下情緒,低聲道,“大姐,我不想為這些事情跟你吵。如箏已經很累,我要帶她去休息。”
連珺秋薄唇緊抿,不發一言地轉身,走了幾步,才說了一句:“跟我走。”
連珺秋將兩人帶至一處幽靜院落,站在門口道:“院中已有人打掃幹淨,嶽姑娘就在這裏住。”她又一揚臉望著不遠處的一角院牆道,“珺初,你應該還記得當時住的地方。”
唐雁初目光沉了沉,望向那掩映於蒼翠梧桐葉後的院子,連珺秋說完之後,也未多停留便快步離開。嶽如箏自從上島之後一直覺得氣氛壓抑,饒是這島上景致別致,也無心去看。她小心翼翼地看看唐雁初,見他眉目清冷,加上穿著白衫,更是如冰似雪一般。
唐雁初原本想要對她說什麼,忽然又有些失落地側過臉,低聲道:“對不起,如箏。我不該讓你來的。”
嶽如箏心中一跳,臉上卻還帶著微笑,走到他麵前道:“是我自己要來的。”
“這幾天不會快樂的。”他頹然說了這句,便顧自走出了院子。
傍晚的時候,嶽如箏沿著樹下小徑來到那種著梧桐的院落。一庭蕭蕭,並無人影。她正想離開,聽到緊閉的屋門內有些動靜,才試探著敲了敲門。過了片刻,門被打開了,唐雁初站在門後,還是很安靜的樣子。
“小唐,天還沒有黑,你怎麼把門都關住了?”她一邊問,一邊跨進屋子,轉到唐雁初身後。
他緩緩轉過身,語氣平淡:“我在吃飯。”
嶽如箏怔了怔,這才看見半開著的臥房桌上擺著碗筷。她勉強笑了笑,道:“那你去吃吧,我在這坐著。”
“我不是怕你看到。”唐雁初坐在一旁,看著自己的雙腳,自嘲似的笑著道,“我感覺自己來這裏就像是站在戲台上一樣。”
嶽如箏慢慢蹲下身,扶著他的膝蓋,蒼白著臉,聲音喑啞:“對不起,是因為我,你才被迫回來。”
他搖搖頭,俯身用肩膀碰了碰她,輕聲道:“不要說這些,如箏,你願意跟我來這裏,我很高興。”
嶽如箏覺得自己的手心有些發涼。
之後,她為唐雁初關上了屋門,坐在他麵前,看著他慢慢吃飯。海島上的夕陽似乎格外殷紅,透過窗欞照在他身上,純白的衣衫上好似抹上了淡淡的朱砂。
華燈初上之時,她與他並肩坐在床沿上。窗外梧桐葉動,在窗紙上灑下斑駁樹影。唐雁初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起身走到窗邊,回頭道:“如箏,你過來。”
嶽如箏不知他意欲何為,走到他身後,他抬腳開了窗,又側過身子將她推到窗前,重新帶著笑容道:“你看外麵地上。”
嶽如箏低頭望去,庭中空空蕩蕩,隻有那樹影投映於素潔磚石地麵之上,隨著海風的吹拂不斷變幻形狀。
“那會兒住在這裏的時候,每天晚上就看著這些影子,這樣時間可以過得快一些。”他顧自看著那些黑黢黢的樹影,略帶著得意地道,“你瞧,那邊屋簷下的,像不像一隻飛著的鳥兒?還有旁邊的,可像藏著的貓?”
他這樣說著的時候,眉眼間散去了白天的冷峻,好似稚氣未脫一般。可是嶽如箏卻隻覺苦澀。
她原本想問當年的他,除了每晚看著這些樹影之外,還做了些什麼,但她看著唐雁初那許久未露出的歡悅笑顏,竟不忍心再提及那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