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疏影臉色一變,正要追問,身後響起了藍柏臣那渾厚的聲音:“怎麼?賀之兄這樣隱逸閑散的人難道還會主動招惹了極樂穀?”
丹鳳見這裏情勢不好,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不料腳下正是枯枝,發出輕微聲響,那個站在牆側的精瘦男子聞音猛然回頭,雙眼一斜,當即持刀追了過來。
丹鳳返身便跑,身後刀風大作,她忽而擰身急旋回轉,手中雙劍橫掠,正撞上那人的彎刀。丹鳳隻覺手腕一震,心知此人內力不淺,斂容屏息,雙劍一顫,如靈蛇般左右纏向他的肩頭。
那人招式雖然簡單,卻勁力十足,卷起滿地枯葉。兩人交手十數招後,丹鳳劍尖一挑,斜撩男子咽喉,趁他仰身閃避之時,足尖一點,便縱向林中。那男子稍一遲疑,飛奔追了過去。
丹鳳在梅林間急掠,還有不遠便是她栓馬之處,她雖內力不及那男子,但身姿輕盈,如青蝶般穿梭。此時那男子追及身後,見她即將飛躍上馬,掌中彎刀斜削而出,直砍向丹鳳後腰。
丹鳳聞音回手一劍,叮的一聲,兵刃相撞。丹鳳趁勢縱上馬背,揚起韁繩便飛奔而去。那男子左袖一抬,飛出一枚極細的銀針,正刺入那匹馬的後蹄。馬在疾行之中強鳴不已,丹鳳顧不上別的,隻得強行揮鞭,騎著這受傷之馬衝出梅林。
才到道邊,馬已支撐不住,飛奔之中突然側翻倒地。丹鳳驚叫一聲,在摔下馬背之際一踏馬鞍,斜斜掠出數丈開外,才剛站穩,那黑衣男子已經迫近道邊,其後還跟來了數名幫手。
恰在此時,丹鳳望見有一女子騎馬而來,她在情急之下,飛身縱去,單手一按那人肩頭,翻身跨上馬背,搶過韁繩叫了聲:“得罪了!”
話音未落,追擊之人展臂射弩,數道黑羽弩箭激射向丹鳳身前的女子。丹鳳才要抬劍去擋,那女子已揮鞭將弩箭一一震了回去,趁著那幾人閃避之時,女子從丹鳳手中又奪過韁繩,掉轉馬身沿著原路疾馳。
丹鳳雙手抓著馬鞍,不住地回頭,那些人急追幾步,又一排弩箭呼嘯而出。丹鳳一拉那身前的女子,兩人迅速彎腰伏在馬腹之側,風聲疾勁,弩箭緊緊擦著丹鳳的肩頭掠過。
前方便是分岔路口,一條較為平坦,正通往廬州城,另一條則崎嶇蜿蜒,通向遠處的山巒。耳聽身後追擊未斷,那女子略一思索,便縱馬踏上那蜿蜒小道。
丹鳳轉身回望,那些黑衣人有的也已上馬,那個持刀的男子一馬當先,正不斷迫近。這條山路越來越狹窄,丹鳳的衣裙不時被道邊的灌木掛住,臉上也被擦破。此時正遇轉彎,再往上去便是山坡頂端,那女子奮力策馬想衝上坡頂,丹鳳卻聽見背後一聲嘯響,才剛剛回身,一支漆黑弩箭帶著尖利之聲撲麵而至。
丹鳳震驚之餘,緊抓著那女子的腰帶,想拉住她一起躲避,豈料座下馬匹受驚,猛然間高高揚起前蹄。這山路本就滿是沙石,這一躍之下竟將丹鳳拋下馬背,但她還緊抓著身前的那個女子,一時不及鬆手,女子便被她拖著一起滾下了山坡。
雖是冬季,這山坡上並不荒蕪,灌木叢生,枝椏橫斜。丹鳳一路下墜,不知撞斷了多少枯枝,最後才摔落在山坳之間。幸好有樹枝的阻擋,她才未被摔暈,但全身疼痛,連坐都坐不起來。
有交談之聲從上方傳來,隱隱約約的,也聽不清楚。她趴在地上,既不能動彈也不敢動彈。過了許久,她聽不到上麵還有什麼動靜,才試著撐起了身子,頭頂是一方突起的土石,上有樹叢,擋住了視線。丹鳳小心翼翼地挪到靠邊的地方,四顧張望,見不遠處的草叢中,那被她拉下山坡的女子正拄著劍朝她慢慢走來。
這時天色放亮,丹鳳才看清女子的樣貌,她看上去比自己年長,麵容姣好,黛眉微微上揚,隻是眼睛帶著浮腫,臉色也很是憔悴。
丹鳳扶著山岩想要站起,後腰酸痛,發力不得。那女子的傷勢似是比她要輕一些,尚能走動,她來到丹鳳身前,俯身望了望她,輕聲道:“你走不了了?”
“好像撞傷了腰間。”丹鳳蹙著眉,很是沮喪。
女子抬頭望著上方,過了片刻,隻說了一句“你在這等著”,便又朝著山坳那頭走去。
丹鳳不知她要做什麼,見她徑直繞過了盤根錯節的樹根,踏著滿地碎石,一會兒就消失在灌木叢之間。
等了許久,那女子也未曾回來。天色是亮了,但這山坳裏陰冷潮濕,丹鳳獨自瑟縮在這裏,心頭浮現各種各樣的猜測,恨不能插翅飛上山崖。
正在焦慮之時,聽得不遠處有踩著枯枝的聲音,丹鳳警覺地直起身子,握住腰後劍柄。待得來人轉過山角,她才鬆了口氣。
原來是那女子去而複返了。
“你剛才去了哪裏?”丹鳳試探著問了一聲,觀察她的神色。
女子沒有回答,將背後的長劍挪到腰側,蹲下身子,便將丹鳳背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