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財童子之所以叫散財童子,遇上他的人,就有可能在一夜之間腰纏萬貫發家致富,而且越是境遇淒慘,他給的也越多。
但他這種慷慨大義的行為究竟是以什麼樣的標準選擇對象,卻是誰也不知道。
他要給你,你打死不要他也會打死你再給你;他不給你,你尾隨個幾天幾夜除了被他吃幹抹淨暴打一頓一條褲衩扔出來,再撈不到其他。哪怕是因為好奇而單純想要跟他交個朋友,都會莫名其妙的發生種種奇妙事件而傾家蕩產。
所以散財童子年紀雖小,卻聲名狼藉算得上是個頂頂麻煩的人物。大多數的人,還是不會想跟他扯上關係吧。
隻不過這大多數的人隻包括江湖中人,對於在城河裏洗衣服的大姑娘小媳婦來說,那坐在河堤上滿身淡淡憂傷凝望河水的俊美少年,是在太、太、太惹人憐愛了~!
“——呀,姑娘快看,又是那個美少年!”
寶瓷順著春桃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的時候,眼裏便又映出了那根營養不良的大蔥。
坐在河邊憂傷歎息的身影孱弱惹人,那張清秀的麵容更凝著散不去的憂鬱,就算隻是遠遠的看著,也會染上他宛若亙久的哀愁……
春桃忍不住跟著發出長長的歎息,寶瓷不解的望向她,“他家境不好你也不用那麼惋惜吧,有那麼中意他嗎?”
春桃默默轉向寶瓷,真心覺得寶瓷一點都沒有資格說她——不解風情到她這種地步,當初笑公子到底是怎麼把她拐到手的啊?
“你好好瞧瞧他那貧寒中透出的清高,惹人憐愛的柔弱,讓人揪心的憂鬱,是個女人都得心疼!”
——你不是仁啊不是仁!
“……。”寶瓷又默默回望一眼,怎麼看在春桃和別人眼裏,那個叫做憂鬱麼?她怎麼看那都是餓的沒力氣!這是她多麼熟悉的眼珠子發綠的饑餓氣息!
於是在春桃還捧著臉頰和河邊洗衣服的大姑娘小媳婦一起望郎歎息的時候,寶瓷已經果斷轉身,“老板,來十個肉包子!”
在所有遠觀著的注目中,寶瓷走向那憂鬱的美少年,一袋熱乎乎的肉包子從天而降——“給!”
蔥色少年抬起頭時陽光正打在寶瓷身上,明亮亮的一個女子,精致剔透,晃得人要睜不開眼。
縱然一直以來早已在無奈中習慣了也淡然於現狀,卻在一瞬間感覺到雲泥的仰望。
眼前美麗的女子是天邊七彩的雲,炫目中帶著親切,親切中帶著感動,感動中帶著宛如同類般契合的氣息——宛如迷途多年的孩子找到心中曾經虔誠無比的信仰!
寶瓷被那文藝而憂鬱的目光裏綻放的光彩嚇得猛地縮回手,脊背上的寒意在悄然蔓延,她縱橫山林多年野性的直覺告訴她眼前的少年絕非“同是天涯淪落人”那麼簡單。
他們是不同的!
他隻是因為饑餓的掩蓋而有著相似氣息的異類,絕非同類!
寶瓷轉身就走,頭也不回的拉上春桃遠遠逃離——
“哎哎,姑娘你那麼急幹嘛,那美少年跟你說什麼了?”
“什麼也沒說!”
——丫丫的看走眼了!
以為隻是個沒錢吃飯的窮孩子,可是“隻是沒錢吃飯的窮孩子”怎麼讓人有這麼危險的直覺?
即使不回頭都依然能夠感覺到那凝望不歇的視線,寶瓷拉著春桃一氣走了很遠,直到春桃嚷著走不動了才停下來。
春桃被拽得上氣不接下氣,連儀態也保持不住了,“姑娘你到底在逃什麼,做好事不留名也用不著逃啊……。”
寶瓷默默看她一眼——逃什麼?還不是怕她這春水一般嬌柔的女子慘遭不明荼毒才逃的。如果隻有她自己一個,或者身邊換了新月笑笑之流,她用得著跑這麼快麼。
如今寶瓷早已擺脫了忍饑挨餓的命運,在水榭三餐飲食外加加餐夜宵絕無半點嘴虧,就算出門也是荷包滿滿,衣食住行無需擔心。施舍個把包子給沒飯吃的孩子本該是半點問題也咩有的,為什麼那一瞬間她就起了深深的不祥的感覺呢。
——跟那個孩子扯上關係,是沒有好事的。
這個念頭冒出腦海的時候寶瓷頓了一下尋思片刻,無視掉自己那跟他差不多年紀似的外貌,畢竟她也十九歲了,叫他做孩子應該也沒差吧。(考慮的重點哪裏沒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