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搖手中的高腳杯,看著酒液蕩漾在透明玻璃上,回想著她種種表情,他不禁輕笑出聲:“她吃東西最有意思了,不像別的女孩細嚼慢咽。她都是塞上滿滿一大口,然後一點一點往下咽——就像……就像鬆鼠似的!”
南浦晃著手中的威士忌,搗搗身旁的千暮,“你看翰這個樣子像什麼?”
千暮稍瞥了翰陽一眼,保持著習慣的冷然毫無表情地丟出一句,“沉浸在愛河裏的笨男子。”
“怎麼可能?”翰陽急急辯解,“我隻是對她感到好奇罷了!”
南浦聳聳肩表示不予置評,“走著瞧吧!我賭你會愛上她,暮,你呢?”
“我插花,賭你會愛上她,再不愛她。”
“你說繞口令呢?什麼‘愛上她,再不愛她’?”南浦推推眼鏡,最近這個暮是越來越奇怪了,不會是和那根“草”在一起久了的結果吧?
千暮喝著他的白蘭地,一臉興趣缺缺的樣子,“翰每天都有可能愛上不同的女人,一段時間之後自然會對那個女人失去興趣。我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他,就算這個晚晴再特殊,對他而言,日子久了……”他大感無趣地搖搖頭,“也不會有什麼不同。”
南浦想想,暮說的話的確有幾分道理,他拍拍翰陽的肩膀,“我就想不明白啊!巫爸那麼專情的人怎麼會生出你這種把愛情當調劑品的兒子?”
“我就是害怕像他那樣……”他的聲音很低,可另外兩個好友還是聽得很清楚。
三個形狀完全不同的杯子碰撞在一起,發出玻璃特有的清脆聲響,那也是心靈撞擊出的聲音吧!
“幹杯!”
巫翰陽開著他炫極了的火紅色寶馬一路奔馳,身旁的晚晴從電腦裏調出這會兒他們要去見的客戶的詳細資料,並念給他聽:“洪芳琴——二十二歲,光遠集團總裁惟一的女兒,哈佛大學人文係畢業。她父親去年過世,將公司百分之五十三的股份留給了她,目前管理公司的主要是她的叔父和未婚夫,她隻是名譽總裁。
“她的叔父洪遠占有公司百分之十九的股份,現任光遠集團執行總裁;她的未婚夫……丁鴻鵠……在四年前投資入股,占有百分之十七的股份,現任公司副總裁;另外還有百分之十一的股份屬於她的小媽……鄭佩?”
“有什麼不對嗎?”聽出她口氣裏不正常的慌亂,巫翰陽追問了一句。
“不,沒什麼。”
她輕搖了搖頭,迅速平複了心底鼓動的波瀾。現在,就算再大的打擊也不可能擊敗她了,她早已不是當年的“佩佩”。
巫翰陽看出她不想多談,於是主動岔開了話題,“她有沒有說明請我們調查的方向?”
“好像是和公司的賬目有關。”
SAFETY的保全業觸角伸到犯罪的各個角落,對一些經濟案件的委托也接受。
“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們馬上就能知道了。”
兩個人進了光遠集團的大廈,站在電梯口等著電梯。巫翰陽擺出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盯著晚晴,“你有著一頭天生的長卷發,幹嗎把這麼漂亮的頭發束在腦後?”
“巫先生,現在是工作時間。”晚晴刻意用“先生”兩個字強調他們現在的關係。
巫翰陽翻了一個白眼,“抱歉!雖然我比你大兩歲,但再怎麼說我還是一個學生,不要開口‘先生’、閉口‘先生’的,好嗎?這讓我想起了我的導師——那個腦袋上一根毛都不剩,稍一運動就開始喘的老頭。”
他滑稽的表情讓她輕鬆下來,“那我叫你什麼?”
他聳聳肩不在意地說道,“如果你不介意,就跟著暮、狄他們兩個,叫我‘翰’吧!”
“翰?”她有些奇怪,“為什麼你們三個人分別叫彼此狄、翰、暮?”
她在陪他去“東方”學院參加期終考的時候見過他那兩個朋友——就像外麵傳說的那樣,狄溫文爾雅,一副好好先生的樣子;暮沒什麼表情,為人冷淡卻不給人距離感。感覺上他們都是很出色的男人——眼前的這個除外。
巫翰陽歪著頭回想起來,“大概是我們剛認識的時候吧!那會兒我們三個才八歲,彼此介紹時,暮說他就叫‘暮’,狄老是強調他姓‘狄’。在我知道他們彼此這麼稱呼自己的原因之後,也就這麼叫他們了。後來,我也跟著他們兩個從名字裏取出中間一個字稱呼自己,漸漸的也就形成了習慣,叫順口了。”
“這樣啊!”晚晴明了地點點頭,她試著喚他,“翰……翰!翰——”
“喂!你沒事不要亂叫好不好?好像叫小狗一樣!”他笑著抱怨。
就在這個時候,電梯總算等來了。
電梯的門緩緩打開,一個身著西裝的男子從門裏走出。晚晴抬頭看到他的一刹那,原本掛在臉上的笑容頓時凍結了。電梯裏的男子也在看清她的一瞬間,一臉被雷劈到的震驚。他幾乎是逃命似的,匆忙離開了。
“怎麼?你們認識?”巫翰陽上了電梯,這才發現晚晴的臉上少了平時的高深莫測,反而多了一絲人性化的複雜。他警覺剛才從電梯裏出來的男子也是一副見到鬼的表情——他們倆之間發生過什麼嗎?
“他就是丁鴻鵠——洪芳琴的未婚夫。”晚晴扯出慣有的笑容,可惜少了往日的自然。
巫翰陽凝望著她的側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兩個無語的人站在電梯裏,一道無形的牆將他們之間的距離再次拉開,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和諧就這樣瓦解了。
她有著不可數的秘密和防衛——那是他無法涉入的禁地。而他也不想去努力地探究,生怕一個不小心,自己就不知不覺地墜入其中無法自拔。
那她——也將成為他的禁地。
“這麼說,在這半年之中‘光遠’公司已經流失了三千多萬?”晚晴再次向洪小姐核對數目。
半年之內,莫名其妙地流失了這麼多資產。而且從賬目上看毫無端倪,怎能不讓人覺得驚心?“知道銀行賬戶和密碼的有哪些人?”這是案子的關鍵!
洪芳琴想了想,“這種大額賬戶隻有擁有公司股份的股東才知道密碼。”
巫翰陽提出自己的設想,“會不會有其他職員無意中盜取密碼和賬號,然後從銀行轉走資金呢?”
“不太可能,”洪芳琴的話迅速推翻了這個假設,“當初就是考慮到這種安全問題,所以幾位股東的電腦上都設置了磁卡確認係統。沒有那張磁卡,你的電腦技術就是再高超也無法突破銀行嚴密的防禦係統。”
巫翰陽看了洪芳琴所提供的資料,“這麼說,除了你就隻有你叔叔洪遠,你未婚夫丁鴻鵠和你小媽鄭佩有這個嫌疑嘍!你想過沒有?如果我們查出真正的黑手,很可能就是他們其中的一位。如果是這樣的結局,你還願意讓我們查下去嗎?”
“我願意!”洪芳琴坦誠的目光迎向他的,“在請你們來之前,我仔細考慮過。這家公司是爸爸辛辛苦苦一手創立的,我不能讓爸爸的事業就這樣毀在我手中。所以,無論是誰在搗鬼,我都要將他揪出來。”
“好!這個case我接了。”巫翰陽擊掌定乾坤。
“我希望可以安排一個時間讓我見見你的叔叔、小媽、未婚夫,以及公司裏的一些高級職員。最好不要暴露我們的身份,可以嗎?”
“嗯!後天我在家裏辦了一個小型Party,邀請一些朋友、大學同學來聚聚,你們倆可以說是我從美國回來的朋友。”
這個男人看上去又帥又有氣質,雖然隻是一個小小的保全人員,但絕對是我心目中的王子人選——洪芳琴兀自想著。
事實上,為了安全起見,巫翰陽真正的身份是保密的,他在出任務的時候一律對外宣稱自己是一般工作人員,自然也就沒有人知道他是多金的SAFETY繼承人。即使如此,他依然有條件當“黑馬王子”——007也不過如此嘛!
“好,後天府上見。”巫翰陽答應了下來。
一直被晾在一邊的晚晴適時地插話進來,“我就不去了。”
“這個問題等一下我們再討論。”巫翰陽打斷她的話,展開一個俊美的笑容麵向客戶,“洪小姐,為了方便查案,我們要連接你們公司各位高級職員的電腦,沒問題吧?”
“當然可以。”
晚晴說出自己的想法,“洪小姐,請你對外說翰是你在美國認識的朋友,而我是專職的電腦程序員。通過翰的介紹,來幫你公司的電腦安裝一套程序,借此提高電腦的運行效率。我大概需要一天的時間給所有的電腦安裝上一套監控程序,查找數據中的漏洞。你能否安排一下,不要讓任何人來打擾我的工作?”
很公事化的語言,可那兩個“翰”聽得巫翰陽的耳朵到心都像被熨過似的,無一處不服帖。
“明天就是周末了,公司例行休假,就明天吧!”洪芳琴答應了下來。
“好!一切敲定,明天我和晚晴來安裝程序。”巫翰陽擺出慣用的帥哥笑容,“請洪小姐對一切保密,即使是對最親近的人——也不能例外。因為我們要找出的人,很可能就是你身邊最親近的人。”“我知道。”洪芳琴點了點頭,她的眼神有著藏不住的哀愁,“但願不是……沒有人願意知道背叛自己的是最親近的人。”
“放心吧!我一定會將你身邊所有的危險都剔除的。”
這本來是巫翰陽對自己專業技術的保證。可無論是聽在洪小姐耳中,還是映在晚晴心裏——都成了另一個意思,另一個味道。
“又來了……”晚晴翻了一個白眼,先行離開——這時候的她倒恢複了平日的灑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