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們的冷戰還在繼續著。
自從那天他淋著雨回來後他們倆的冷戰就算正式拉開帷幕了。雖然和平時一樣，一起工作，一同吃飯，一道出門，可除非必要誰也不開口——就連現在在車裏也維持著這樣的局麵。
巫翰陽將他那部火紅色的寶馬開得飛快，一副和誰賭氣的架勢。晚晴埋首於電腦裏，完全不理會他拉得比龍須麵還長的臉。
“下車。”他冷冷地吩咐——這算必須開口的部分。
晚晴從電腦前抬起目光，這才發現他把車停在一家名為“WISH”的咖啡店門口——他什麼時候心情好轉，有這個閑情逸致喝咖啡啦？
跟著他下了車，他們倆走進這家風格獨特的咖啡店。
現在才下午兩點多，店裏沒什麼人，惟獨拐角處有一個穿著製服的女服務生正在和一個男子說話。晚晴所站的位置恰巧能清楚地聽見那個女孩所說的每一個字——
“衛千莽，你聽著：我隻有這麼一次人生，也許終其一生，我隻愛衛千暮一個人。如果，我就這樣不明所以地放棄，我會不甘心，我會後悔，我會有遺憾。也許到我生命的最後一刻，我都會問自己：如果……如果當初我不放棄，如果……如果當初我再努力一下下，如果……如果當初我再多做些什麼，會不會今天得到幸福的就是我？我不願意有那麼多的‘如果’，那麼多的‘當初’。我情願它變成：‘當初我已經盡我所能，得到這樣的結果不是我所想要的，卻是我無能為力的。’這樣，也許我依然會不甘心，但至少我不會後悔，不會有遺憾。所以我不想就這樣放棄，也不能就這樣放棄……你明白嗎？”
“說的好！”巫翰陽禁不住鼓起掌來，她的這番話真是說到他心坎裏了。
女孩回過頭向他問了聲好，然後一眨不眨地盯著晚晴看，顯然是被她獨特的氣質給震住了。
巫翰陽簡單地為她介紹，“這位是晚晴——我的搭檔。”
“你好！我叫聶草草。”女孩甜甜一笑，頃刻間融化了晚晴臉上的淡然，她不習慣地扯出一個有溫度的微笑，“你好。”
待她們寒暄過後，巫翰陽轉入今天來的真正目的，“草草，‘東方’學院每年的新學期都有一個大型的舞會，你知道吧？今年，我們博士生單獨占用一個會場，來的人不會很多——這是邀請函，我希望你能來參加，大家聚聚。”
他將一張邀請函遞給她，故意貼近她耳邊，壓低聲音說道：“暮也會來哦！”
聽見這個名字，聶草草的眼神忽地一亮，可也就是一瞬間，她的臉色又重新黯淡下去了。
巫翰陽明了她的猶豫，伸出自己寬厚的大掌，緊緊握住她冰冷的小手，他的臉上有著真摯的懇切——
“不要輕言放棄！相信我：無論是你還是暮，都不會希望這段還沒來得及開始的感情就這樣結束。作為他的至交，我請求你——不要放棄，至少現在……不要放棄！”
“你憑什麼替衛千暮作這種決定？”晚晴終於還是忍不住先開了口。
他們剛一到家，她就率先打破兩人之間的冷戰。她告訴自己，她先開口不代表她向他低頭，這隻是為了解開心底的疑惑罷了。
巫翰陽優哉遊哉地品著手中的花茶，似乎沒聽見她的問題。
“喂！喂！你憑什麼要聶草草不要放棄衛千暮？那個衛千暮不是有女朋友了嘛！你這不是害人嗎？”
她喜歡聶草草，僅憑第一眼的感覺，她就喜歡上了那個熱情、率真、直接的女孩。因為她的身上有她沒有的“簡單”——那正是她一直渴求卻無法實現的。
他一臉得意地盯著她瞧，“你不是很聰明嗎？既然你什麼事都能猜到，怎麼會不知道我這樣做的原因？”
“巫翰陽——”她有些惱火了，“我在跟你說正事，你不要這麼無聊好不好？”
“好！好！”他慢悠悠地放下茶杯，“我來告訴你我憑什麼替暮作這種決定……”
他站起身走到她麵前，讓她的目光無處可逃，“因為我是暮的朋友，我知道暮的心裏一直有個解不開的結。他需要時間，需要聶草草給他一點時間將心底的困惑整理出來。如果他尚未想通，聶草草就已經放棄了，那這場愛情就真的是悲劇了——你懂不懂？”
“如果他永遠想不通呢？難道聶草草得等他一輩子？”他站在他朋友的角度，而她站在事實的中心上。
他凝視著她，帶著原本是她所獨有的高深莫測，“你不是對任何事都不感興趣嘛！怎麼對聶草草這麼關心？真是太奇怪了！”
晚晴的臉上閃過一絲羞赧，“咱們就事論事，你管那麼多幹嗎？”
她總不能告訴他，聶草草的那番“不能就這樣放棄”的言論深深感染了她吧！
歎了一口氣，他對她是真的有些無力了。
“其實……暮和你一樣，心裏也有個結。這幾天我一直在想，你心中的結什麼時候能解開？如果你永遠解不開那個結，我是否該就此選擇放棄？我猶豫了好幾天，直到今天聽到聶草草的那番話……就像她所說的：‘如果，我就這樣不明所以地放棄，我會不甘心，我會後悔，我會有遺憾’。”
他回望著她的目光有著堅韌的勇氣和若有所思的茫然，“可我會等你多久，我能等你多久，我自己都不知道。也許一個月，也許一年，也許……一生，這是一個未知數——就像你心中的結什麼時候會解開一樣，一切都是未知的等待。”
深吸一口氣，他沉重的雙腿走到落地窗前，看著滿眼的秋景，心底湧起秋天特有的悲涼。
“我知道有一天暮一定會想通，也許根本用不了多久，他不過是需要一些外來的刺激罷了。”遠遠地遙望著她，他難以抑製內心的激動，“可你呢？我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你敞開心扉接納我？你告訴我啊！你不是曾經說過‘去試，至少還有一半的勝算；不試，就什麼都沒有了’嗎？為什麼對於我的感情，你卻不肯嚐試著去接受？”
被他炙熱的目光熨燙著，她無法逃避，也無力逃避。
“你能承諾‘永遠’嗎？”她說出了心底的期盼，“你能承諾永遠愛我，永遠陪伴我，永遠讓我幸福嗎？”
巫翰陽愣住了，對她動心是一回事，可“永遠”——那是怎樣的概念？像父親那樣？他還沒準備好。
“你看，你也不能是吧？”雖然成功地堵住了他的疑問，可她的心為什麼會痛？
晚晴若無其事地分析著：“你要玩愛情遊戲，有很多種選擇等著你——黃晶晶、洪芳琴等等，我相信她們都很樂意等候王子的垂青。可你不要找上我，我不是灰姑娘，我不相信童話，我也不期盼它會發生在我身上——你最好明白這一點！”
“可你對我而言是特殊的！”巫翰陽了解她的懷疑，他更了解如果他現在不解釋清楚，他將永遠失去她，“你不同於那些陪我玩愛情遊戲的女孩，你讓我有一種想將愛情進行到底的念頭。這種感覺能不能‘永遠’我不知道，可我知道至少這一刻，我要的是你。”將她擁在懷中，他希望她能真正明白他真實的心意。
“晚晴，沒有人能承諾‘永遠’。除非下一刻我就離開人世間，那麼這分感情也隨著我的離世而變成了永恒，否則我無法承諾任何所謂的‘永遠’！我隻能承諾，這一刻我會陪伴著你，我願給你幸福，因為——我愛你！”
迎上他真摯的情意，她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她真的該拋開一切顧慮再去嚐試一次嗎？她能嗎？誰能告訴她？
巫翰陽躲在溫室裏猛抽著煙，周圍的花草也跟著被他毒害，而他卻徑自沉浸在怨氣之中。
他說了那麼多，她還是選擇一聲不吭地走開。他就那麼不值得信任嗎？還是，她根本就不在乎他的感情？
他巫翰陽習慣了遊戲人間，頭一次想對一個女孩認真，沒想到換來的竟是這種結果！他真的有些疲倦了。
她以為隻有她一個人有猶豫嗎？他也同樣有啊！
他害怕愛上她，害怕愛上之後無止境的淪陷，害怕愛情帶給人的“無能為力”，更害怕愛上後的“失去”。
小時候親眼目睹母親的去世，眼看著父親一天天活在痛苦中。那時候他還太小，不明白為什麼父親每天捧著母親的照片沉思，不明白為什麼整整兩年都看不到他的笑容，不明白為什麼短短幾個月的時間他的額頭竟長出了白發。
等他明了那一切都是愛情的魔力時，他就發誓這一生不讓自己愛上任何一個人，不讓愛情有一天可以掌控自己——就像掌控父親一樣。
他以為自己成功地做到了，在他遇到晚晴以前他真的認為自己做到了。
可他偏偏遇到了她，他這才明白：不是他成功地逃脫了愛情的掌控，而是之前他從來沒有遇上真正的愛情。
現在他遇上了，他願意拋棄之前的誓言，逼著自己勇敢地去接受愛情。可上天卻跟他開了這樣一個天大的玩笑——一向自命不凡的他栽在了她手上，還栽得有夠徹底，連一點反撲的機會都不留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