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帶我來的就是這個地方?”晚晴環視周圍的環境,“這不過是一處普通的住宅!咱們放著好好的家不住來這兒幹嗎?這不是有病嘛!”
巫翰陽不理會她的抱怨,竟自在窗口調試著他帶來的類似於望遠鏡的設備,一會兒之後……
“好了!好了!你快來看!”他笑逐言開地向她招招手。
晚晴百無聊賴地踏過去,對著鏡頭這麼一看——“這不是‘光遠’集團的幾個高級職員辦公室嘛!”
“是啊!我那天過來查看襲擊我們的那幫人,無意中發現這片住宅區正對著光遠集團。我租了這一間,在這裏我們可以監視那幾個嫌疑人,隻要他們一有動作,咱們馬上就可以過去當場抓住他。”
晚晴雙手抱胸看著對麵外觀宏偉的大樓,“我們已經查出洪遠侵吞一千多萬,可還有兩千多萬被誰吞掉了呢?是丁鴻鵠還是鄭佩?或者……他們都有份?”
“晚晴……”巫翰陽忽然喚住了她,語帶猶豫地說道:“要不……這件案子咱們抽手吧!”
她明白他的用心良苦。無論下一個罪犯是誰,和她都有牽扯不盡的關係,他不想她為難。
“既然查了就繼續下去吧!”她依然掛著慣有的笑容,一副壓根不放在心上的樣子。
巫翰陽忍不住將心中的情緒吐露出來,“我最討厭你這個樣子了!明明不開心就說嘛!幹嗎非得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還掛著你那毫無溫度的笑容!我不喜歡你這樣偽裝自己,我喜歡看到你真實的一麵——你吃東西的時候就是最真實的時候。一臉的享受,完全沒有顧忌——那樣的你才可愛嘛!”
她依舊是淡淡笑著,對他的言論不予置評,也看不出什麼反應。
巫翰陽知道她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他也不逼她。抬手看看手表,他故作輕鬆地說道,“時間不早了,咱們也該去‘光遠’報到了。”
點點頭,她率先向門外走去。他跟在她身後,吞吞吐吐開了口,“那個舞會……你考慮看看!”
沒有回頭看他,她知道再次提出這個邀請,他怕是放下了所有的驕傲,放下了所有的自尊,用盡了全身的勇氣。
也許,她真的該考慮一下,哪怕隻是一下下……
晚晴和巫翰陽上了電梯,準備直接去洪芳琴為他們安排的辦公室——原來的那間還在修繕當中。
晚晴雙手抱胸,懶洋洋地問道,“你昨天不是說今天要去‘東方’報到不能過來嗎?怎麼還是跟過來了?”
“你管我!”
這個笨女人!要不是擔心她的安全,他需要兩頭趕嗎?
電梯的門“刷”的一聲關上,晚晴的心中漾起一個不祥的預感。
“翰,你有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巫翰陽也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他輕聲安撫身旁的她,“沒事的,有我在呢!”
晚晴斜了他一眼——這個時候他腦子裏居然還在想怎麼逞英雄——他當他是大力水手啊?
果然!電梯開始發出不正常的聲音……
“緊挨著我,別離開。”巫翰陽冷聲下著命令。
如果晚晴會那麼聽話,那她就不是晚晴了!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腰間拔出手槍,對著電梯的頂端連續射擊。空氣中響起子彈與金屬猛烈撞擊的聲音,濃濃的火藥味充斥著整個空間。
電梯裏的燈突然滅掉了——
“啊——”
小小的電梯空間裏傳來一陣尖銳的叫聲,然後出現一束打火機的火光和晚晴冷冷的聲音——
“巫大少爺,你可以跟我保持一定距離嗎?”
“不可以!我會害怕!”他的聲音裏竟真的有著陌生的顫抖。
晚晴無奈地皺了皺眉,“如果真有人想殺我們,那現在他們已經走了。”剛剛是誰在那兒大言不慚地說“沒事的,有我在呢!”?
“我害怕的不是人?”現在,連他的身體也開始抖了。
不是人?難道他怕鬼?晚晴惡作劇地將打火機靠近自己的臉,再將舌頭伸出來,看上去像極了吊死鬼。
她的唇舌間發出陰森森的聲音,“鬼來了……”
“你夠了沒?”明知道她在捉弄自己,偏又克製不住心底的恐懼。他沒好氣地別過臉。
晚晴搗搗他的腰際,“你又不怕鬼,那你究竟在怕什麼?”看他的樣子不像是在裝模作樣,可他究竟在害怕些什麼呢?
他無語地合上雙眼,試圖平息從心底竄出來的恐懼——沒想到都過了這麼多年,他依然克服不了。
她還想問什麼,電梯外麵突然傳來喧嘩的聲音,看來是有人來救他們了。看了一眼他的側臉,她迅速地收拾好心中的疑惑,準備迎接外麵或是關切,或是好奇,或是敵意的目光……
“翰陽……真的是你們在裏麵?”洪芳琴在電梯門打開的一瞬間,緊張萬分地撲向巫翰陽,“你可嚇死我了,你!”當她發現巫翰陽臉色蒼白,趕緊擔心起來,“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還是哪裏不舒服?”
晚晴拍拍手走出電梯,正迎上匆匆趕來的丁鴻鵠。
他焦急地用目光查看她有沒有哪裏受傷,“你……還好吧?”
她聳聳肩,“福大命大——死不了。”
回頭看看幾乎可以算是被人架著走出來的巫翰陽她調皮地笑了笑,“巫先生就沒那麼好命嘍!哦!不!他的命比我還好——人家那可是桃花命呢!”
在所有人都紛紛離開之後,辦公室裏隻剩下閉目養神的巫翰陽和正在用力啃著印度青蘋果玩電腦遊戲的晚晴。
沉悶的空氣彌漫著,不過晚晴可是一點也不為所動。她的手指輕快地敲打著鍵盤,讓空氣中發出清脆的聲音。牙齒與蘋果之間的摩擦聲,更是讓她快樂無比。而她真正的快樂來源在於他——那個在電梯裏臉丟大了的男人——那個一向自命不凡的“黑馬王子”。
她壞心眼地想著:如果他的那幫追求者看到電梯裏他狼狽的樣子,不知會有多失望呢!
即使隻是想象,她也不禁嘴角向上大大地揚起……
他雖然是閉著眼睛,可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她心裏正在想什麼。
“要笑就笑出聲吧!別憋出內傷。”
既然人家都好心地說了,那她還有什麼理由再憋下去?
“哈哈——啊哈哈——喔嗬嗬——”
這怕是他認識她那麼久以來,第一次看她笑得這麼開心,這麼真切吧!
“真是……真是太好笑了!一個大男人居然……居然怕成那樣!也不知道你到底在怕些什麼!”“我母親就死在電梯外麵……”
他突然開了口,語氣平淡而哀傷。晚晴倏地止住了笑容,呆呆地看著他,聽他述說那個久遠而無限傷感的回憶……
“我和媽媽被那幫人關在一間房間裏,媽媽乘看守的人不注意帶著我逃了出去。我們逃到樓梯間,突然有一夥人追了上來。媽媽讓我躲進電梯,自己則去引開那些人。我聽見了一陣尖銳的槍聲,然後是電梯的燈滅了。在那個黑暗的空間裏,我呆了好久好久,等外麵再沒有任何響聲的時候,我才按開電梯門。門一開我第一眼見到的——就是媽媽躺在血泊中,她再也沒有睜開眼……”
晚晴走到他身邊,無語地伸出手握住了他的。一黑一白,一大一小的兩隻手交疊著,傳遞著彼此心的溫度。
重重地歎著氣,他緩緩地睜開沒有焦距的雙眼漫無目的地看向遠方,“我以為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已經能夠克服這一切了。沒想到還是不行!”
“幹嗎要克服?”她雙眼含笑地瞅著他,“這樣的你不是很可愛嗎?有弱點,有恐懼,這樣才比較真實啊!”
她扳著手指一一數著,“二十三歲的博士,優越的家世,未來的SAFETY總裁,改造機械的天才,刑偵探案的高手,女孩心目中俊朗的‘黑馬王子’……太完美反而成了一種缺憾,讓人不敢靠近。知道你也有弱點、害怕、恐懼,知道你也有需要我的時候——這樣的感覺真好!”
他伸長手臂挑開她束著的黑色卷發,讓它們傾泄而下,頑皮地跳躍在她肩上。在不知不覺間,那久遠的痛苦竟就這樣隨風飄散了。
將她的手背捧到他唇邊,他溫熱的唇輕輕吻著,嘴裏含糊地訴說著什麼。
他的言語,她聽得真切。她知道他所說的是——
“認識你真好!”
然而,她又何嚐不是呢?
初秋的金黃讓愛情在缺憾中慢慢醞釀成一杯回味無盡的紅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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