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即是要找人,你要找的是誰?”
葉傾城,本就天性懶散,本想著先出門逛逛,可是郇黎卻不似尋常女子,看到胭脂水粉,玲瓏玩意,似乎沒有一點趣味,反到是一直跟著他,在身後問他,“何時啟程。”如此反複了四五次,葉傾城也失了逛街的趣味。大白天的一少婦年紀的女子跟在他的身後,別人已是走走停停指指畫畫了,在看那女子一副神情憂鬱卻隱忍端莊的樣子,活像個被丈夫拋棄的小娘子,倒是他不好做人了。
“母親。”郇黎說。
“母親?你的母親?”
“是我的母親。”
“你準備如何去尋?”
“我知道最後看到母親在哪裏。”
“哪裏。”
“安陸。”
“一個隱沒在江湖很久的小鎮了。”葉傾城緩緩說著,聲音卻如驟雨前的濃霧,越來越沉。
“你可以說的直接點,曾經被魔教血洗的鎮子。”郇黎說。
“看來你知道的挺多的。”
“要找母親,當然要做點功課。”郇黎神色溫婉,柔情深處卻似藏著湖心一畔的一覽春光。
有時候,到底是誰更看不懂誰呢,葉傾城暗暗思忖著。事實就是,這個女人呈現給他的樣子就是她一心想尋找她的母親,但是葉傾城仗劍江湖數十年,隱隱的錯覺卻是此女子的心思並不會如此簡單。
但是郇黎此人看起來又是如此無害,仿若出身名門的貴婦,不沾胭脂俗粉的習氣,幾許婉轉回頭,也獨有風韻上的眼波。卻,倒是叫他看不懂了。
安陸本就是死鎮,說其為死鎮,是因為自五年前魔教的魔刀血洗後,大部分人都已經離開了鎮子,那些執拗的駐紮在原地的人們,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見過了生離死別,也就對生命的氣息在無所謂了。
所以踏入安陸聞到的第一聲氣息,便是黃泉的味道。
本已入夜,幾家零星的亮著燭火,卻都沒有映出人影。
肅殺。夜色深不見底。
前方隱約有堆散不開的人群,散不開的人群,沒錯,隻有死人堆。
人堆旁,一個老嫗,推著小車,走到他們麵前,老嫗說不上麵容猙獰,卻也不是什麼和藹可親,隻是麵無表情,問了句,“買糖糕麼?”
“不了,姥姥,我們想找客棧。”葉傾城扯著一臉誇張的微笑,卻藏著隱隱的戒備,郇黎心中暗暗的歎著。
老嫗幹枯的手,指甲都殘破著,指了指後邊。
殘舊的風幡在呼嘯而來的瑟瑟南風中撕扯著。
“悅來客棧”
“我們不住客棧。”郇黎說著,卻往客棧的方向走去。
“那我們這是……”
“去拜訪下裘伯。”
走進客棧,客棧內的燈火很是灰暗,隨著鬆動的木質的樓梯被踩踏的聲響,一個白發蒼蒼的老朽,摸著扶手,慢慢走下來。
看到葉傾城的那一刻,那老朽愣了一下,隨即指著葉傾城,問郇黎。
“黎兒,他……”
“裘伯,這是我朋友,我們回來順便來看看你。”
老朽又盯著葉傾城看了一會,歎了口氣,說“罷,來了就喝酒吧。”
那晚,老朽說了很多關於這個小鎮曾經的事情,關於曾經的繁華,關於魔教,教主的魔刀。關於現在。那些執著著死去亡靈的駐守著的人們,大多都是老人。
當然,葉傾城最吃驚的是,郇黎竟然會喝酒,並且酒量一點不差。
離開了客棧,郇黎帶葉傾城去了一個宅院,她說,曾經她和媽媽就住在這裏。那是一個久遠的院落,門匾上的“郇宅”,筆峰溫潤,不慍不火,卻暗藏濮水,倒是很像他的劍法。郇黎說,這是母親的題匾。
院落裏似乎是很久沒人打理,老槐樹下倚著一把劍,葉傾城走過去,執起劍,上麵掛著塊白玉,有主人名字的刻字,可是年代久遠,已經被磨平了。
執劍出鞘,劍身似乎是常年沒有浴血,但是那蜿蜒的碎齒似乎能看出它曾經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