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遠之換上粉藍色職業套裝,駕車到離家五公裏遠的保稅區上班。
遠之所在的公司,是一間中型物流公司,雖然比不上UPS或者DHL這樣的國際大公司,但在業內也算頗有聲名。老板陸鄆為人爽朗,待人親切,幾與員工打成一片。據說創業之初,陸鄆每天都與手下的送貨員一起跑業務,甚至在發生糾紛時,把自己的薪水搭進去賠付客人的損失。
一來二去,公司漸漸坐大,在業內口碑也很好。
遠之在地庫裏停妥車,不太意外地看見老板陸鄆的那輛別克君威已經停在了車庫裏。
陸鄆的車,跟陸鄆的人很像,講求的是效率和性價比,並不追求不切實際的豪華昂貴。
遠之搭電梯,上到公司所在的樓層,在電梯口打了卡,就看見老板陸鄆正在開放式的辦公室裏打掃衛生。
“陸先生早。”遠之走到自己的辦公桌邊,放下手裏的拎包,轉進雜物間,也取出掃帚拖布,與陸鄆各據一隅,打掃辦公室。
“唉唉唉,遠之,放下,讓我來!”陸鄆在那頭揚聲說。
“陸先生身體好了?”遠之頭也沒抬地問。
“好了好了,其實就是夏天天太熱,吃了些不幹淨的東西,拉肚子罷了。”陸鄆把自己的那一角打掃幹淨,轉而過來幫遠之打掃剩餘的地方。“掛了兩天鹽水,好好睡一覺,立刻生龍活虎。”
陸鄆停一停手裏的活計,舉起一條手臂,拗一個大力水手的造型,表示自己已經大好,要遠之不必擔心。
遠之思及上周陸鄆砰然昏倒在辦公室裏製造出的轟動,垂下了眼睫。
陸續有員工來上班,看見陸鄆都忍不住關心一下老板。
“陸先生身體沒事了吧?”
“陸先生能上班?沒多休息兩天?”
“老板底子到底是好,沒三五天,又仿佛沒事人,要是我啊,肯定借機多休息幾天。”
陸鄆哈哈大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寸頭。
“這次讓大家受驚了,晚上我做東,請大家吃飯壓驚。”
“老板,謝謝盛小姐了沒有?要不是盛小姐當機立斷送你去醫院,我們說不定還以為你是工作太累睡著了呢。”有人開遠之玩笑,“盛小姐,快要求老板答應你三個條件。”
“三個條件算什麼?遠之,要求加薪最實惠,頂好要求所有人加薪百分之百。”另有人說出自己心聲。
遠之卻什麼也沒有說,自己進茶水間,按例給老板陸鄆泡一杯咖啡,放在他桌上。
陸鄆擺脫眾夥計的調侃,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看見一杯濃香醇厚的摩卡咖啡,伸手便取過來,湊近唇邊,才喝了一口,倏忽頓住動作,然後戀戀不舍地在鼻端聞一聞咖啡的濃醇香味,終於還是輕輕放下。
“遠之,以後早晨,這杯咖啡就免了罷。”
遠之抬眼,看著自己跟隨了三年,也暗戀了三年的陸鄆。陸鄆不好煙酒,隻是喜歡喝咖啡,每天早晨一杯濃醇的摩卡黑咖啡,是雷打不動的。
現在,他突然說戒掉咖啡——
陸鄆微笑。“我老婆說,一早喝咖啡對胃不好。”
遠之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準備下去做自己事。
“遠之——”陸鄆叫住這個大學一畢業就應聘來當自己秘書的女孩子。
“什麼事,陸先生?”遠之頓住腳步。
“沒有,沒什麼,隻是謝謝你。”陸鄆想了想,揮揮手說。
“有事叫我,陸先生。”遠之走開。
留下陸鄆站在原地,望著遠之的背影。剛才有人說,他們派遠之做代表,到醫院去探望他。以他對遠之的了解,遠之既然答應了,就絕對會去醫院探望他的。
可是,為什麼?他在醫院裏,並沒有看到遠之?
這樣的疑問在陸鄆心中盤繞了片刻,旋即散去。
陸鄆的家教是,假使女孩子不打算說,那麼千萬不要追根究底,否則於人於己都十分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