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繡錦都以為蘭廷芳心裏頭裝的是柏安妮,她見過那位叫舒小小的女孩,很安靜的一個女孩,透過那個女孩的臉依稀可以感覺到也許柏安妮從前就是那般模樣,好幾次繡錦撞見了蘭廷芳和舒小小親密行為,微醺的蘭廷芳會親吻著舒小小脖子後麵,小心翼翼的,像對待著最稀世的珍寶。
小刀帶著久違了的顧連好出現時繡錦心裏有訝異,訝異之餘是有淡淡的心疼,源於她是蘭廷芳前妻的這個身份,直到她低下頭,繡錦看清楚了她脖子後麵的那小小的像珠子的那個傷疤時她愣神了一會,舒小小的脖子後麵也有類似的印記,那時,繡錦才恍然大悟。
連好低下頭,第一意識就是為蘭廷芳整理衣領以及幫他扣好紐扣,從前,蘭廷芳和醉酒的時候連好都會這樣做,這些動作仿佛變成了一種儲存在電腦裏的一項模式。
扣好了他襯衫的扣子時連好剛想把手拿開就被緊緊的抓住,蘭廷芳抓著連好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
“連好,我們回家,回家。。。”他宛如夢囈。
連好一時呆在。
“連好,跟我回家。。。我們回家。。好不好,連好,連好。。。”他喃喃的喚著,尾音纏綿,聲息裏有酒精的芬芳。
那酒精的芬芳仿佛一下子傳達給了連好,本來是應該甩開的手變成了回握住了他的手,本來是應該拒絕的語言變成了:“好,我們回家!”
一路上,他就像一個聽話的孩子,他們坐在車廂的後座上他把頭擱在連好的肩上,偶爾嘴裏會像小狗兒般的用他的鼻子往連好身上嗅,然後,如純真無邪的孩童般滿足的笑著,迷離的霓虹裝點著沿途的道路,此情此景,似曾相識,仿佛在某個遙遠的時代了也有過這個的光景。
那光景就像水中的鏡月。
狂亂的夜色裏,連好再次來到了曾經屬於她和蘭廷芳的家,小刀幫她把蘭廷芳扶到臥室後就離開了,連好坐在海洋一般的床單上對著整間房間發呆,這臥室還維持著她離開時候的樣子,隻是從前床對麵的露出半邊臉的油畫換成了一副一望無際金黃色麥田的油畫,那副油畫是連好在捷克的布拉格廣場向一位街頭畫家手中購買的一直放在自己的書房裏。
連好想抽出一直被蘭廷芳緊緊握住的手,剛一動,下一秒就被蘭廷芳扯倒在床上,然後,他就用一種類似於嬰兒卷縮在母體的姿勢窩在了連好的身邊,他的頭發亂糟糟的貼在額頭上,幾輟較長的蓋住了他的眼簾。
依稀,連好又記起了那個午後,秋千鏈子發出的“嘎吱”“嘎吱”回響聲在靜寂的周末校園午後,連好靠在樹蔭下,用拇指和食指架起了攝影鏡頭,對準不遠處正在蕩秋千的男孩,男孩的頭發偏長,初夏的微風吹起了男孩的頭發,那些沾著秋日金色陽光的發末隨著秋千來回的弧度飛揚,天空澄清,秋把周遭的樹葉染成了淡淡的黃,那是極好的畫麵,當連好懂得了天空會隨著季節變化顏色的時期連好就極度迷戀電影鏡頭,那個午後,秋千上的男孩就像一組美好的電影鏡頭。
一會有個女孩拿著書包叫喚著,蘭廷芳,安妮在校門口等你。
那時,連好才知道原來秋千上的男孩就是學校裏很多女孩子喜歡聚集在一起偷偷的帶著羞澀談論的蘭廷芳。
對於第一次見到的蘭廷芳連好並沒有多大的印象,對他存有的印象是他的頭發有些長,有極好的電影畫麵感。
那年,連好十六歲,迷戀電影鏡頭,夢想著成為一名導演拍出像詩一般的電影,兩年後,連好還是迷戀電影鏡頭可她更迷戀的是一個叫蘭廷芳的男孩,夢想著有一天當蘭廷芳的妻子,為他生兒育女。
回憶如斷裂地帶,充滿各種各樣的坑坑窪窪,在這熟悉的房間裏,陷入酣睡的蘭廷芳仿佛一下子變成了那個午後蕩秋千的男孩,連好手指在空中抖動著,有那麼一瞬間她想拂去遮擋在蘭廷芳額頭上的發絲,最終,展開的手指一個個的收縮了回來,變成了拳頭狀,一用力,連好從床上起身。
站在了臥室門口,如情怯的遊子,緩緩的連好打開了臥室的門,手去摸索開關,它還在那了,輕輕一按,整個房子亮堂了起來,一室柔柔的燈光就這樣展開了,連好喜歡暖色係的光,在很多很多冬季的夜裏它總是可以幫她驅散內心深處的荒蕪。
連同這一室的亮光一起突如其來的是失落,這房子每一個角落都藏有著屬於顧連好的失落,盼望,等待,失望,落寞是顧連好一天裏頭的四部曲,在日複一日的上演著。
最後,連好把目光落在了客廳裏的沙發上,斑駁的回憶畫麵裏連好似乎看到曾經的自己,卷縮在沙發上,嘴裏咬著筆頭,呆呆的望著對麵的鍾表,希望十二點前過得慢一點,這樣會不會下一秒他就回來了,當十二點過去後她又希望時間過得快一點然後又可以開始第二天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