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沒有眉眼間的那點子忐忑,隻怕是更好了。
吳元澤對於自己今日之行確實沒有多少的把握,自然便是有些不安的。可是想想英蓮,他又覺得精神大振了。
吳元澤一向不大打理自己,這樣鄭重其事的,讓屋裏幾個伺候的丫頭們很是詫異,可是主子們的事兒,哪裏有插話發問的份兒呢?
想著前年被攆出去的青兒,有兩個嘴快地急忙地咽下了到嘴邊兒的言語。
吳元澤收拾的簇新,便去了前麵的小花廳去用早膳。雖然今日的早飯與往日裏也多大的差別,可是吃在嘴裏,總是沒啥滋味兒。
匆匆地用了一碗紫米粥之後,吳元澤便放下了筷子。聽著吳氏說各色禮品已經備好了,他點點頭,又讓人去小書房拿了自己的功課,這才動身去了甄府。
自打上次出行遇襲之後,吳元澤身邊兒的人手便重新安排了。有兩個其貌不揚的,卻是身手不凡之輩,隱在吳元澤身後的那位,生死不知,到現在吳管家也沒查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他也不敢再托大,又重新安排了兩個隱在身後,算是彼此間有個牽製也好,互助也罷,總之不能讓哥兒再涉嫌。
不大一陣子,便到了甄府,對於弟子每次出行都是身邊兒十幾個人的行為士隱如今已經習慣了。
看著他略微地有些不自在,士隱就有些奇怪,隻當他是功課完成的不好,怕自己責罰,便也不大在意了。
聽查完了吳元澤的功課之後,發現完成的很好,這下,倒是讓士隱有些奇怪了。
瞧著他帶著些羞赫,大是驚奇,不過卻是不動聲色地將弟子的笑話看了個夠。
吳元澤雖然能看出來士隱略帶戲謔的笑,可是此事事關重大,他還真是不敢輕忽。
支支吾吾了半晌兒,頭上的汗都下來了,還沒說出個三五六來。這倒是讓士隱更為驚奇了。
本是書房密室,他這樣支支吾吾結巴就讓士隱有些不喜了,耷拉著眼皮,士隱端起了桌子上的茶杯,呷了一口之後,淡淡地開口了,
“說吧,有甚麼事兒能將你難為成這樣?總是要說出來,不管是多大的事兒,商量著辦,總會有解決之道的。”
“我,我聽外麵人說,師娘開始為妹妹相看人家了……”
說到最後,竟是有幾分底氣不足一般,聲音又低了下去。士隱瞧著他的模樣,心下有些計較了,這事兒他也知道,很是自然地就點頭承認了,
“是呀,我們兩個都是快要六十的人了,你妹妹也十歲了,這人家,自然是早些相看的,若是有什麼不合心意的地方,還是要好生地調教幾年呢。”
士隱說的鄭重非常,自然是一顆拳拳父子心。聽了這話,終於鼓起勇氣的吳元澤便脫口而出,
“我日後會好生地照顧妹妹的。”
“那是自然,你是我的弟子,與英蓮又有救命之恩,這幾年你們兄妹倆處的也好,等著我與你師娘百年之後,英蓮若是在婆家受了委屈,自然還得靠著你這位師兄呢。”
甄士隱也沒多想,隻當他是擔心英蓮的婚事,笑眯眯地道。雖然說的輕鬆,可是話中的沉重吳元澤也是聽的出來的。這世道不易,女兒家更是艱難,士隱有這樣的擔憂也不足為奇。
“先生,我說的不是那個意思,我想娶妹妹為妻,而且終身隻要妹妹一個,求先生成全!”
說完之後,便是“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頭垂到胸前,等著宣判。
士隱聞言,半晌兒地沒有回話,就在吳元澤心中的忐忑俞盛,越發地沮喪之時,聽到了士隱的話語,
“唉,其實你的心性學識,我也是盡知的,你師母也很是喜歡你,就更別說你與英蓮也算是青梅竹馬的長大了,我與你師母前幾年也是有這個心思的,可怎奈,世事不盡如人意啊!”
“先生,可是我有哪兒做的不對的了?您盡管說,我會改的,我不會辜負先生與師母的信重的……”
瞧著他急的臉都白了,甄士隱的心下更是歎息不已,這樣好的孩子,錯過了該是多可惜啊!
“也不盡是你的事兒,元澤,你家裏的那些不尋常之處,你可曾留意過?”
吳元澤低著頭,還尋思著到底是什麼會讓先生和師母棄了自己這個名正言順的大好女婿人選呢,這會兒聽了士隱之言,還哪裏不曉得他的言下之意呢。
吳元澤的頭更低了幾分,袖筒中的拳頭攥的更緊了,果然是因為這樣麼?
他就說麼,依著先生與師母的性子,怎麼可能會撇下自己,去相看那些外人呢?想到這裏,他便是苦澀地說,
“先生,這事兒我不能說自己半點兒不知道,可是前方總是一團迷霧,若是因此,那麼我,我,也罷,還是拜托師母為妹妹找個穩妥的人家罷。我日後還是會一如既往地對著妹妹好的,好在有我這半個娘家哥哥撐腰,他們懂事不敢欺負妹妹的!”
說到最後,竟是低不可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