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黛玉卻不知如何接了,隻是抿著嘴巴,笑而不語。聰慧可人的絳珠仙子也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小丫頭罷了,吳元澤覺得自己似乎太高看了些,又瞧著她比英蓮還小一些,實在是可憐了些子。本就是因為皇帝的旨意,這會兒倒是有了些憐惜之心。
神色愈發地溫和,又仔細地問了她的吃穿,聽著定於說是各項都好之後,這才點點頭。
林氏黛玉,本就是個敏感纖細的性子,乍然見有人這般關心自己,實在是除了老太太與寶玉之外的,又是祖母這邊兒的親戚,歡喜不已,可心中的疑惑也不少。
林家祖宅之類的,為何自己竟是半點兒也不知呢?
將這些疑惑放在了心裏,黛玉便住口不言了。吳元澤也不過是略微地問了幾句,提點黛玉幾句,深入的也不再過問。
他倒是真不怕打草驚蛇之類的,這林家的家產可是有單子的,皇帝這個摳門的怎麼會放過呢?
瞧著他二人的問答,倒真是有兄妹的意思。寶玉心下頗為不自在,林妹妹一向與自己親,如今言笑晏晏地和另一個男人說話,怎麼瞧著怎麼礙眼的緊。可是一向疼愛自己的老祖宗竟是麵沉如水,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賈寶玉倒也不敢太過放肆。
至於王夫人,手裏的帕子快要撕碎了,手腕上的那一串兒佛珠扯下來,在手心裏轉來轉去,好半晌兒之後,這才鎮定了下來。
這事兒又不是自己做的,何必心虛呢……
“好了,我也該告辭了。改日我打發人過來接妹妹家去住幾日,老太君可千萬不能攔著。”
“這自然是好,正好兒地我借著玉兒的福氣,也能出門子出逛逛市景了。”
吳元澤也並不理會賈母話中之意,對著邢王兩位夫人施禮之後,便施施然地告辭出門了。
他這裏是好了,卻不知道賈府如今要麵臨暴風驟雨了。
等賈璉回來之後,說是送走了吳元澤,也讓人去打聽他的行蹤之後,賈母這才對著賈璉點點頭,表示滿意。
“林家的老宅子是誰讓出去賣的?我怎麼不知道?還有五進的大宅子怎麼就隻值兩萬兩?”
賈赦萬事不理的性子,哪裏知道這些亂七八糟的,可是聽到銀子之後,他也是精神大震,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的兒子。
“老太太,這,兒子也不知道,內宅的事務一向都是王氏處置的。”
賈政實在是不知道,他今兒剛得了一副仇英的畫,和相公們鑒賞呢,就聽著老太太來請了。
什麼林家的宅子之類的,他實在是糊塗不已,搖頭三不知的模樣。
“是呀,這府裏當家的可不就是他二嬸麼,咱們哪裏知道幾萬兩的銀子還是五進的大宅子呢!”
邢夫人接話道,心中暗恨羨慕不已。這丈夫靠不住,繼子不親,兒媳不孝順,銀子也樓不著,她不多多地看著自己的那點子私房,日後怎麼過?
可是賈母的眼神太過嚴厲,刑氏便住口了。
“老二媳婦,此事你可知道?”
“是呀,是媳婦兒讓周瑞想法子低價轉手了的。這府裏實在是周轉不開了,林家的那筆浮財已經用完了,可園子才建了多少,沒銀子,可怎麼好呢?隻好將那個宅子給賣了。可是那宅子也是年久沒住過人了,也沒打理過,破敗的不成。隻賣了兩萬兩。誰知道,會是吳家的小子得了去。”
這話,也就實在是能糊弄鬼了,就是一向不通俗物的賈政也知道,內城的宅子,隻怕是不便宜。兩萬兩,也太低廉了些。
“行了,準備準備,將林家的那些古董之類的列個單子出來,連著東西一起,送到黛玉那兒去吧。金銀不必多,三五千兩就成。”
賈母也知道這事兒牽扯不清,快刀斬亂麻,還是早些處置了才讓人放心呢。
“可是,那些擺件兒之類的不是說了,等院子建成了給娘娘使麼?”
王夫人低低地問道。
“先還給玉兒,等園子成了之後,我再出麵向玉兒借來擺擺,她是個孝順孩子,你放心罷。”
王氏聞言,這才沒了話語。
“吳家的這孩子你們都見了,你們瞧著,如何呢?”賈母說完了這個,便話頭一轉,問起了吳元澤。
“不過是個毛頭小子罷了,隻比寶玉大五六歲的模樣,能有什麼出息呢。”
賈赦不以為然道。
“我覺得這孩子隻怕是心中自有丘壑,日後前程不可限量。寶玉那個畜生,如何能比的上人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