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無雲一雙明亮的雙眸閃過一抹算計得逞的幽光,接著無力地趴在桌子上,抬眸,懶洋洋地看著鳳傲天,“王爺,他們都有院落,為何臣沒有?”
鳳傲天側眸,看向邢無雲,“想要院落?”
“嗯,不然,臣睡哪?”邢無雲微微抬著雙眸,看向鳳傲天向她逼近的冷眸,依舊是一副懶散的架勢。
鳳傲天眉眼微彎,接著抬手撫摸著他發間的束帶,接著輕輕一扯,如墨的發絲散落,披在身上,她勾起一縷,把玩著,“爺的院落可都是給爺的美人兒的,你嘛……”
邢無雲伸手,將鳳傲天的手拍了過去,將自己的發絲收攏,接著用發帶束好,“既然,王爺不給臣院落睡,那臣便走了。”
接著起身,抬步向外麵走去。
鳳傲天也未攔阻,想著他到底是個什麼心思,一會避她如蛇蠍,一會有又黏在她身旁,還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邢無雲也覺得自個這是擺明在犯賤,怎得突然就說出那樣的話了,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傻子都能聽明白,那不是在暗示著她什麼?
他有些鬱卒地飛身離開攝政王府,慢悠悠地晃蕩在街道上,接著回了酒樓,衛梓陌已經去歇息了,而他則是回了早先預備好的房間,躺在床榻上,卻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幹脆一腳踢開錦被,煩悶地走出房間,坐在院落裏麵抬眼看星星。
慕寒瑾看向鳳傲天眉眼間的冷厲,他眸光閃過一抹黯然,對於邢無雲,如今的他亦是越發的看不透,也許,他們的心裏都隱藏著各自的秘密罷了。
藍璟書看向鳳傲天與慕寒瑾,如今的他,已經做完了該做的事情,也是時候退出去了,接著恭身道,“王爺,臣先告退。”
鳳傲天看著藍璟書,再看向慕寒瑾,淺笑道,“你不是說津軒閣內的芙蓉開了嗎?今兒個爺有心情,便前去一趟如何?”
藍璟書抬眸,注視著她勾著笑意的容顏,垂首道,“是。”
慕寒瑾看向藍璟書,又看向鳳傲天,計算著日子,明兒個又是他吐血的日子,他笑著說道,“王爺,明日臣要回一趟‘風’族。”
鳳傲天挑眉,看著他,“明日你又要吐血,去那處做什麼?”
“這些日子因著一直抽不得空,便未回去,好些事也需要臣去處理。”慕寒瑾眉眼微彎,眸光淡淡地說道。
鳳傲天沉默片刻,接著看向他,“有些事情,若是你不願說,爺也不多問,但是,最好不要等到爺發現之後,你才說是實情,否則的話,爺身邊是不會要一個對爺不誠心的人。”
慕寒瑾隱藏與袖中的微微一蜷,眸光閃過一抹輕柔,“王爺,臣並未隱瞞什麼。”
鳳傲天不再說話,上前,牽著他的手,“明日早朝之後,你便去吧。”
“多謝王爺。”慕寒瑾看著她,她越是如此,他越是不能說出實情,就讓他帶著這個秘密,一直安靜地陪著她,直至生命的終止。
鳳傲天也不再多言,接著起身,一手牽著慕寒瑾,另一隻手上前,握著藍璟書的手,離開寢宮,三人漫步在王府內長廊內,月淡風清,晚風吹拂著三人的青絲,約莫半柱香的時辰,便行至津軒閣。
候在院外的靜喜,等著主子回來,遠遠便看到三人,連忙掌燈,迎上前去,“奴才參見王爺,慕侍妃。”
鳳傲天點頭,接著向前走去,津軒閣比起清輝閣,卻是不同的景象。
剛步入院內,映入眼簾的便是一片深紅色的芙蓉,鳳傲天上前一步,看著滿院的芙蓉,低笑一聲,“三醉芙蓉,如此稀有的珍品,竟在你這處能瞧見。”
藍璟書微微福身道,“是臣親自栽種的,如今已是第二次開花。”
“嗯,別有一番美妙。”鳳傲天轉眸,看向藍璟書,難得他有如此高雅的情趣,這三醉芙蓉,清晨開白花,中午花轉桃紅色,傍晚又變成深紅色,故而,難栽種,他竟然能培育活,而且,開得如此旺盛鮮豔,還真是不易。
慕寒瑾看著眼前的芙蓉,緩緩上前,立於鳳傲天身側,抬手,輕觸上眼前的芙蓉花瓣,低吟道,“冰明玉潤天然色,淒涼拚作西風客。不肯嫁東風,殷勤霜露中。綠窗梳洗晚,笑把琉璃盞。斜日上妝台,酒紅和困來。”
鳳傲天挑眉,看向他,“爺記得上次,你在那菊花圖上題詞,今兒個,便將你吟的題上吧。”
慕寒瑾這才想起,那副菊花圖來,複又想起當時的畫麵,如玉的臉上蒙上一層粉色,當真是水邊無數木芙蓉,露染胭脂色未濃。正似美人初醉著,強抬青鏡欲妝慵。
藍璟書已經命靜喜前去備文房四寶,抬眸,看著花前月下的二人,溫潤如玉的雙眸,閃過一抹淡然,在他看來,如今的日子,比起那兩年來,已經算是再好不過的了。
鳳傲天轉眸,對上藍璟書看向他們的雙眸,那眸光中的釋然,她掌心輕輕一揮,藍璟書的身體便向前一傾,倒在了她的懷中。
她低頭,看著他映照在月光下的模樣,說不出的淡月齊華,如此看著,倒是有幾分的明豔。
藍璟書亦是對上她冷如寒潭的鳳眸,卻透著深不見底的幽光,讓他忍不住地打了一個寒顫,不敢動彈。
鳳傲天低聲一笑,抬手,指尖劃過他溫潤的唇,抬眸,看向慕寒瑾,“他的唇摸起來比你的暖和。”
慕寒瑾微微一怔,隨即,淺笑道,“王爺,你是在說臣的唇很冷嗎?”
“透著幹爽。”鳳傲天點頭,接著低頭,印上藍璟書的唇,不似慕寒瑾的冰涼,也不似夜魅晞的嬌豔,也不似邢無雲的滑潤,倒像她習慣撫摸的暖玉,甚是舒服。
藍璟書從未被鳳傲天如此地吻過,他依稀記得,她第一次吻自己的時候,依然是那個山洞內,她用唇喂自己藥汁,還是第一次,用手撫摸著他……
他如羽扇般的睫毛蒙上一層水霧,目光怔怔地注視著她微眯著的雙眸,他如今覺得自個已經失去了知覺,感覺自個的身體在飄著……
鳳傲天離開他的唇,順帶著添了一下,似是在品嚐著,看向慕寒瑾,“果然,不一樣。”
慕寒瑾看著鳳傲天如此的神情,低聲笑道,“王爺,你是在嫌棄臣的嗎?”
鳳傲天挑眉,“你說呢?”
“臣看是了。”慕寒瑾說著,轉身,看向眼前的芙蓉花,再看向一旁的文房四寶,“王爺,讓璟書為你作畫吧。”
“好。”鳳傲天鬆開藍璟書,看著他呆愣著,嘴角一勾,伸手,拍著他的肩膀,“寒瑾啊,你這發呆的毛病,如今轉給他了。”
慕寒瑾看向藍璟書,心下了然,有些事情,終歸發生的還是會發生,進入這攝政王府的,能有幾個人是完好無損地活著出去的?如今,王爺雖然已經不是原來的她,可是,他們這些個人,豈能是說離開便能離開的。
藍璟書聽著,連忙垂首,臉上染上一抹紅暈,接著轉身,行至靜喜已經備好的文房四寶麵前,接著提筆,看著眼前的芙蓉花,卻總是落不了筆,腦海中浮現的皆是鳳傲天的笑容,月下的她,更加的俊秀,讓他忍不住地想要將她也畫入畫中。
鳳傲天看著他站在原地不動,接著上前,站在他的身後,一手覆上他放在紙上的手,另一手則是與他一同緊握著筆,接著二人便如此親昵地相擁著,藍璟書整個人就像是跌入了深淵之中,一時間,素手無措,他低頭,看著握著他手的那白皙修長的手指,就像是帶著某種魔力,將他的心也牽扯著,手隨著她而動著,不一會,紙上便渲染出一朵芙蓉花,鳳傲天鬆手,接著說道,“剩下的你來畫。”
藍璟書低頭,看著畫上的芙蓉花,雖然隻是一朵,卻像是有千萬朵若隱若現,他亦是將心神映入了畫中,接著落筆,專注地畫了起來。
鳳傲天側眸,看向慕寒瑾,臥於一側的搖椅中,“給爺吹一曲。”
“是。”慕寒瑾應道,便看向靜喜,他連忙步入屋內,拿出一支白玉簫來。
鳳傲天低聲一笑,“你二人還真是形影不離啊。”
慕寒瑾接過白玉簫,接著翩然轉身,月白長袍隨風而動,比起夜空中那皎潔的月光,更是風姿霽月,轉眼,他已然立在一棵柳樹下,身子微微斜倚,月光清清,淡雅如玉的身姿,豐神俊朗,透著超凡脫俗的淡然。
簫聲悠揚低沉,清風幾許,人吹彩簫去,天借綠雲迎,曲在身不返,空餘弄玉名。
鳳傲天愜意地搖晃著搖椅,耳邊簫聲回蕩,花香四溢,一曲終了,慕寒瑾手腕一動,輕揮袖袍,玉簫轉動,他緩步前來,行至鳳傲天麵前,半蹲著,靠在她的身側,“王爺,臣吹完了。”
“嗯。”鳳傲天點頭,睜開雙眸,便看到藍璟書已然收筆,接著看著眼前的畫像,亦是一怔,抬眸,看向鳳傲天正饒有興趣地看著他。
他連忙垂首,恭敬道,“王爺,臣已作好。”
“嗯。”鳳傲天淡淡地應道,接著在搖椅上起身,牽著慕寒瑾的手,不緊不慢地向前走去,抬眼,便看到眼前的畫,芙蓉錦繡,不過,卻獨獨多了一人愜意安踏的身姿。
鳳傲天看著這幅畫,側眸,看向慕寒瑾,“將那首詞添了。”
“是。”慕寒瑾將玉簫放在一側,接著提筆,將適才吟的那首詩詞寫下,鳳傲天在一側提筆道,“心之所向,身之所往。”
藍璟書作畫時,亦是隨著自己的心境而作,適才,他腦海中浮現出的便是眼前的畫麵,故而才畫下,看著鳳傲天落下的尾款,眸光閃過一抹異樣。
“過幾日,便去清輝閣,將海棠畫了。”鳳傲天看向藍璟書,淺笑道,低頭,在他的唇角劃過,“兩淮時,你可是讓爺給你畫像的。”
藍璟書連忙垂眸,便覺得今夜的天氣格外的熱,他緩緩向後退了一步,“臣恭送王爺。”
鳳傲天揚聲一笑,牽著慕寒瑾的手,轉身,離開了津軒閣。
藍璟書如同雕塑般站在原處,呆愣了許久,直到一陣冷風吹過,他才被驚醒,接著垂眸,看著眼前的畫像,上麵的人,還有那尾款,抬起手指,覆上自己的唇,他連忙卷起眼前的畫卷,接著轉身,步入了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