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銘仔細詢問,流煙還是那一句想他了,再也問不出別的。

羅銘心裏歎氣,看著流煙骨瘦伶仃,胸前後背有不少擦傷,右邊胳膊還有一處刀砍的傷疤。哪裏像他嘴裏說的那樣,一切都好了。

知道再怎麼問,流煙也不會說出來。羅銘心疼之餘,又覺得有點惱火,這個人太頑固,相愛之人彼此依靠不是應該的嗎,他這樣藏著掖著,雖然明白他是一番好意,可心裏到底還是覺得別扭、難受。

發狠似的把流煙往懷裏揉了揉,羅銘怒道:“為何不讓父皇派一隊官兵護送?怎麼自己一個人就跑來了。”

流煙悶悶笑道:“皇上哪會答應讓我來。再說你不是不讓我見他,臨走時還千叮萬囑,說皇上叫我去也要找理由推脫麼?”

流煙笑得歡快,羅銘也徹底沒了脾氣,不由跟他笑起來,吻了吻他,拉流煙起來吃飯。

眾人知道流煙來了,全都歡喜異常,拉著他問長問短,詢問京中家人的情況。流煙一一報了平安,眾人更加高興,安排下酒宴為他接風。

這其中最高興的,莫過於米英傑。

在京城時,他就喜歡流煙,流煙性子柔和,也不像羅銘,雖然平時笑嗬嗬的,看著挺好說話,也挺寵他。但一遇到功課、武藝方麵的事,羅銘卻一點都不嬌慣他,米英傑偶爾偷懶,羅銘隻要抓住,就是一頓狠罵,半點情麵都不講,有好幾次都把米英傑罵得抹了眼淚,還是趙猛講情,才肯給他個好臉兒。

羅銘在米英傑心中,是兄長、是嚴師,尊敬之外也有些怕他。而流煙則不同,米英傑是打從心眼裏的親近、喜歡,一見麵就撲上去撒歡,把這些日子的委屈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米英傑人長得好,嘴又甜,一口一個“流煙哥哥”,哄得流煙真拿他當自己的兄弟,疼到了心裏。孩子覺得委屈,流煙自然要好生安慰,這一通噓寒問暖,把米英傑問得心裏跟喝了蜜似的,又甜又暖。

兩個人一起說話,米英傑問起父母和姐姐,流煙頓了頓,還是說了一切安好。

米英傑不告而別,米府也亂了套。一發現人不見了,米老夫人急怒攻心,一頭栽倒。米老大人也氣得不輕,罵了一通,又哭了起來,一時明白一時糊塗。這可急壞了米小姐,她一個未出閨門的女孩兒,又要忙著照顧母親,又要安撫快急瘋了的父親,顧左顧不了右,真是亂得沒了頭緒。還是柳子期知道後,讓柳寧江到米府裏幫忙照應,這才漸漸穩住陣角。

米夫人中風,病勢凶險,差點一命歸西;米大人明白過來,就跑到天慶帝跟前哭訴,說來說去,米大人沒有好了,倒把羅平的傷心事勾了起來,兩個父親抱在一起痛哭,都罵兒子不孝,為國盡忠就連家裏的老父都不顧了?

流煙來後第七日,天慶帝派快馬傳來聖旨,羅銘領眾將在將軍府前接旨。

聖旨上先褒獎了邊關將士,還說隨後會送來一批物資,犒賞三軍。這次跟羅銘來的文官武將也各有封賞,官階都上調了一級。趙猛升得最多,六品校尉直接升至正三品參將,俸祿也多了幾十石米糧。

聖旨之外,還有一封書信,信是寫給羅銘的,羅銘拆開一看,差點笑出來。

信裏沒寫別的,就三個字:不許去!

羅銘忍了半天,將書信疊好,收進懷裏,想著如何給天慶帝回信。

北莽之行他是一定要去的,如今也隻有先斬後奏,安撫好天慶帝,等他平安回來,再去羅平跟前請罪了。

天慶十八年一月,北莽退兵。

三十萬大軍一日之內整裝開拔,第二日,羅銘在太平嶺準備就緒,跟在北莽大軍後麵,一路向北莽都城新渝進發。

石洪升不準羅銘多帶人馬,此次隨行的,除去羅銘、流煙、蔣念白、趙猛、劉喜、米英傑六人,還有十幾位文官、武將,和談官員共有二十人,肖文愷、司馬鴻等人也都隨行。其餘還有三千親兵,押著石方城走在最後。

羅銘本不肯帶流煙去北莽,勸他在太平嶺上等自己回來。

流煙根本不聽,這次離別,他已經吃夠了苦頭,他再也不想遠在千裏之外,擔驚受怕的等著。

米英傑則是硬要跟著,還放出狠話,如果不帶著他,他就像上次似的偷偷跟去。

去北莽可不比上次,上次再怎麼樣也是在自己國家的國土上,再折騰也不會鬧出兩國交惡的矛盾,如果放米英傑一個人走,他到底還小,曆練不夠,誰也料不到能出什麼事,還不如帶在身邊省心些。教訓兩句,羅銘也就由著米英傑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