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銘還是躬了躬身,笑道:“我身在禁衛營,見了主帥自然要行禮。”
給徐潛難受的,知道羅銘是取笑他,呸道:“不敢!靖王千金之體,又以一人之力,逼退北莽五十萬大軍,是我東離的英雄,還是徐潛給靖王行個大禮,表表心中感念之情!”
說著話徐潛也下了馬,大步到了羅銘麵前,撩衣就要跪。羅銘見他認了真,急忙攙扶,說笑幾句,才正色道:“我這禮不是白行的。徐將軍保父皇平安脫困,護駕有功,羅銘這一禮,是謝將軍救了我父親的性命。”
徐潛這才釋懷,晃了晃腦袋,得意道:“哼,此許蟊賊,還不值我牛刀一試!”
兩個人又說了幾句話,徐潛親自送羅銘進了康乾宮,又道:“怕還是有漏網之魚,這幾日我會加派皇城中四處巡查的次數,至少加了三倍,盡量讓中間沒有間斷,一旦發現漏網殘黨,一律格殺勿論。”
羅銘對徐潛極為放心,讓他看著安排,有事就去康乾宮找他,這兩日他應該都在宮裏。
到了康乾宮門口,徐潛告辭而去。羅銘快步邁上石階,三步並兩步進了正殿大門,直奔羅平的寢殿。
羅平睡得正熟,屋中隻有劉俊一人守在臥榻邊上,他目光低垂,一點視線全都放在臥榻之上,羅銘都到了跟前,劉俊才恍惚聽到動靜,急忙站起身來,看見羅銘先是一驚,後又喜上眉梢,跪下行禮,說道:“靖王可回來了!”
羅銘急忙伸手,攙劉俊起來,兩人怕吵醒羅平,稍走遠了些,才道:“以後見我都不必行禮了。”
又問他:“父皇的傷勢如何?”
劉俊慢慢答道:“不礙事,太醫說刀口不深,敷幾天藥就好。倒是前些日子皇上因為想念靖王,思慮成疾,心病拖得太久,勾起了陳年舊症,整日心悸氣喘,行動無力,再加上茶飯不思,身體拖得越發虛弱了。刀傷好醫,但心病卻麻煩難治。不過幸好靖王已經平安回來,多在皇上身邊陪伴,這心病自然可以不藥而愈。”
羅銘點頭稱是,又問幾句,這才放下心來。因看見劉俊臉上還帶著傷痕,就問:“你身上的傷怎麼樣了,我再傳馬太醫來與你瞧瞧,千萬別留下病根。”
劉俊一笑,搖頭道:“無事。皮外傷罷了。”
劉俊這人外冷內熱,表麵平淡,卻對羅平忠心不二,羅銘對他除了敬佩就是感激,羅平兩次遇險,全都多虧有劉俊在身邊護持,不然可真是凶多吉少。
他不肯讓太醫診治,羅銘也就不再強求,開口讓他回去歇著,羅平這裏自己守著就好。
劉俊雖不情願,但想到若是天慶帝醒了,看見羅銘一定比看見自己高興得多,心中有些悵然,苦笑一聲,退了出去。
羅銘來到臥榻邊,羅平還是睡得安穩。想是來回折騰了一整天,這會兒是累極了。
比自己走時,羅平瘦了不少,兩腮凹陷,臉色也更加的不好看。羅銘看著覺得心疼,也不知他是怎樣惦記自己,才把身體禍害成這樣。
就在腳踏上坐下,羅銘單手支腮,一肘橫在臥榻上,守了羅平一宿。
翌日一早,還是羅平先醒了,睜眼就看見羅銘趴坐麵前,睡得正香。
羅平還以為自己做夢呢,揉了好幾回眼睛,又輕輕戳了兩下,才確定眼前真是羅銘,不是夢。又一骨碌爬了起來,先是高興得想哭,後又恨得咬牙,伸出手掌就想狠狠給他一巴掌,手到了羅銘跟前,卻怎麼也舍不得了,摸了摸孩子的臉,覺得瘦了,也不知那個流煙是怎麼照顧人的,都不遠千裏追去了北莽,咋也不知道給孩子做點好吃的補補。
拽過一件披風來,想給羅銘搭在身上,這一碰就把羅銘給碰醒了。羅銘睜眼一看,羅平正瞪他呢。忙站起身,整了整衣衫,跪下行了大禮:“兒臣給父皇請安!”
羅平一聽這話就抹了眼淚,這些天的思念、害怕全都發泄了出來,拉起羅銘,上下打量,真怕少看一眼,孩子就又跑沒影了。
羅銘笑問:“父皇餓了吧,兒臣傳膳去。”
羅平抬眼看他嬉皮笑臉的,不由又氣了起來,舉手就拍了羅銘兩巴掌,打完了就哭,哭了又打,恨得咬牙切齒,罵羅銘:“不孝!”
羅銘怕羅平摔倒,忙扶他,笑道:“父皇莫急,兒子就在你跟前,想打多少都是有的。”
一句話又勾起了羅平的傷心事,狠狠在羅銘背上捶打兩拳,哭道:“再不許去那些虎狼之地了,朕就是不要江山,也不準你再去了!”
羅銘也不敢辯駁,隻笑著應了,又吩咐人傳早膳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