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嚴進屋看我倆笑得高興,臉上不自覺地也掛了笑,把手上的拜帖恭敬呈給允祥,他大略看著的時候,我納悶問他:“誰呀?”
他對上我的眼神色複雜地笑,“故人。”
“我也認識?”
“不止,你跟他交情匪淺。”
我好奇到極點,天天悶在院裏太是無聊,直起身子汲上鞋開始幫他換衣服,係好扣之後拖著他的胳膊道:“快著點兒。”
所謂“故人”,正坐在正屋的椅子上品著茶。身上的衣服剪裁合體,顏色雅致、修長的手指幹淨整潔,“還是那樣講究呀。”我心想著歎了口氣,允祥已經大步跨進了屋子。
範清平麵帶微笑地起身,不卑不亢地給允祥行禮,對我隻是點頭笑了一下。我問:“笑晏他們好嗎?”他道很好。
允祥似乎還有話要跟他說的樣子,我便退下了。大約一個時辰,允祥遣張嚴過來讓我送一下範先生。
同範清平一起走向偏門,他打量了我半天,道:“臉色好多了,你還真是該待在他身邊。”
呼出的氣微籠住了他的臉,看不清表情。我略微不好意思地笑,“你找他什麼事兒?”他答得輕描淡寫,我想可能是政治上的事吧,看他不願回答便沒有再追問下去,“對了,浩靄跟笑晏到底怎樣了?”我急不可耐地問他。
他笑,“浩靄去年這時候參加了縣試,成了秀才。被送進了縣府官學,明年就能參加三年一度的鄉試了。範府熱鬧了好一陣子。”
我驚訝停了步子,心裏想這麼小的孩子已經這樣有出息,追了幾步趕上他高興問道:“若浩靄能過了明年的鄉試,三年之後的會試豈不是能在京裏見著?”
他目視遠方,深沉道了句:“那已是雍正八年了呢,以後的事誰能料到呢,希望是吧。”
我笑道:“浩靄那孩子勤奮聰明,一定沒問題的。”後轉念一想又跟他開玩笑道,“範先生這樁買賣做得實在好,押在浩靄身上絕對賠不了。”
他嗬嗬笑了,“說得不錯,我正想笑晏這幾年也大了,浩靄人品學識都沒得挑,與其再選別家倒不如嫁了他。”
我咬著牙歪著腦袋看這個處處算計的人,他笑,“至於這樣咬牙切齒的?”
我了他一眼笑了笑。
說著說著轉眼就到了角門,他回過頭來看著我,我直覺他好似有話說就坦蕩看他眼睛等他下文。可他並沒有說話隻是似笑非笑地注視我,我先是疑惑看他後有些不知所措地躲閃了目光。
“珍重。”
“範先生也是。”
看著他越行越遠的背影,才想起許多要問他的話還都沒有問。現在住在哪兒?要在京城耽擱多久?身體如何?是否續娶了新夫人?如果是朋友間問這些問題也沒什麼大不了,可我潛意識裏是不想問的。天陰沉沉的似乎又要落雪,走在回去的路上我想這樣堂而皇之地送範清平允祥會生氣也說不定,即使是他下的命令讓我去。畢竟在這個朝代裏已婚婦女同陌生男人單獨相處是件太避諱的事情。
回了書房,他背著手站在窗邊,像在沉思些什麼。我蹭過去,頭靠在他後背上,他問:“回來了?”
“嗯。”答完雙手環著他的腰。
他沒有回頭淡淡問道:“這是怎麼了?”
我籲了口氣好像真的在生氣呢,笑道:“我來招供。”
他輕笑了一聲,聲音從背上傳到我耳朵裏,“曾殺人也不曾?”
“不曾。”
“曾放火不曾?”
“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