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屁股坐在門前的遊廊上,整個身子全倚在了欄杆上。杏兒抓著我的手聲音裏頗是歉意,“主子,這事兒全怪我,伺候二阿哥的小太監隻說咳了血出來,嚇得我慌了神,害您也虛驚一場。”
我向她笑笑,“行了,幸好沒事,可嚇死我了,別讓爺知道,隻說還是老毛病。”
“哎。”她笑著應了。
晚上允祥回府後去看了看弘暾,確定沒什麼大礙後才安了心。看了看我笑道:“怎麼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這麼沒精神?上戰場了不成?”
我笑得有氣無力,“豈止,還吃了敗仗呢。”
他笑了笑就回了書房,走了沒兩步回過頭來喊住了我,我也回身看他,他道:“你今晚甭等我了早睡吧,我事兒挺多的,直接在書房歇下,也不擾你了。”
我點了點頭,嗯了一聲又按原路往前走了。
在自己屋裏歇了一會終是不放心,便去弘暾那兒看了看,臉色比下午的時候好多了,手裏卷著本書正看得入神,我笑著拿了他的書,“好些了嗎?”
他微微笑了,“好多了。”
“有什麼想吃的?”
他看著旁邊的杏兒道了句:“想喝杏嬤嬤煮的百合粥,行嗎?”
杏兒一聽連聲笑道:“好好好,我就去。”說完忙不迭地去了廚房。
弘暾一向是善解人意的孩子,《本草綱目》裏載百合粥潤肺止咳、寧心安神、治痰中帶血,即使他不說,杏兒也會勞心費神地給他做,倒不如說一樣省得再操另外的心。
就如同小時候自己得了病父母總會滿足自己的一些小小願望一樣。我開口問弘暾想要什麼?他拉著我的手第一次像個孩子般期待,“我說什麼額娘就給什麼麼?”
我歪著頭笑看著他,心裏早就猜著了可還是逗他親口說出來,“對,什麼要求都可以。”
“我想見她。”弘暾明亮的眼裏完全是對我依賴信任的表情,又夾帶著一絲欣喜的期待,“額娘,行嗎?”
我輕輕拍了下他的腦門,“行,我去同你阿瑪講。”
他臉上有了些潮紅的顏色,眸子在閃爍燭光的映襯下益發亮得耀眼。
書房的燈還亮著,燭火一照拉長了他的身影,映在窗上格外顯眼。張嚴驚訝著剛要通報,我抬手止住了他,自己開門進了去。進去之後卻意外看見弘竆也在,父子兩人氣氛很好地交談,即便不喜歡素慎,允祥也絕不會舍下弘竆,畢竟父子間的血緣關係是割也割不斷的。
我進也不是出也不是,看他們臉上泛著的笑意,一時間真覺得自己有些多餘。正在我進退兩難的時候,弘竆先發現了我行完禮後便對他父親道:“兒子告退了。”
允祥點頭應允。在他經過我身邊的時候瞥了我一眼,嘴上不無嘲諷地笑了笑,竟跟素慎的表情像一個模子裏刻出來似的。我反應過度,伸手扯住了他的胳膊,“你似乎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他轉過臉來表情無辜,“我沒有話要對您說。”
允祥站起身子不明所以地看著我倆。
“那你解釋一下你的表情是什麼意思。”
他還笑,“什麼表情我看不見。”
“這是你對長輩說話的態度嗎?”
“長輩也不會跟個孩子斤斤計較。”
我被他說得很是無奈,鬥嘴向來不是我強項,最後隻能笑了起來,“你對我有什麼意見盡可以說出來,如果你說得對,我會接受。”
“不敢,您是福晉,我隻是我額娘的兒子。”
“沒有人會因為身份看不起你,能被身份束縛住的隻是自己而已。”
可能我的話戳到了他的疼處,弘竆的臉變了顏色,話語依舊僵硬,直勾勾地盯著我道:“我從來不會因為這等小事為難自己。”
我微傾身子問他:“那你會為了什麼事兒為難自己?”
“我額娘被人欺負。”他緊盯著我,嘴巴抿成了倔強的弧線。
“希望那個人不是我。”我坦蕩蕩地注視他。
他又笑得跟剛才一樣,“但願吧。”
“您還有事嗎?”他問,明顯地想回去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