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住傷口傳來的陣陣劇痛,流雲勉強勾起一絲微笑,閉了閉眼睛,虛弱地說道:“你怎麼來了,自己的病都還沒好轉,小心自個兒又病著了。”
陸子澹見她隻是笑笑,並未責怪自己舉止不當的意思,心裏一陣暖流頓時遍及全身,連身子也輕了不少。伸手幫她掖了掖被子,自然而然地握了她的手,微笑著回道:“一路上坐著馬車,也沒受什麼累。而且這兩日身子好了些,出門走走也是好的。”頓了頓,若有所思地凝視著她的眼,感激道,“多虧了你。”
流雲笑笑,朝他身後不遠處的大風瞧了眼,淡淡道:“我整日整日地在外頭,沒盡到責,哪能說是我的功勞。”陸子澹握緊她的手,臉上是寬厚溫和的笑,卻不說話。流雲心中一亮,苦笑道,“原來你早知我換了藥,也不怕我這庸醫誤人,連問也不問一句。”陸子澹自幼多病,久病成良醫,又與惠濟大師相知許多年,對他醫術知之甚深。惠濟行醫用藥四平八穩,後來的湯藥則每每出乎意料,流雲端來的第一****就已猜到了。
聽流雲狀似嗔怪的話語,陸子澹差點脫口而出“縱是毒藥我也甘之如飴。”忽然想起屋裏還有李聞持和大風在場,話到了嘴邊又吞了回去,隻是一雙眼卻透出溫柔信任的光,看得流雲的臉又紅了。
見流雲身體仍弱,陸子澹也不再打擾,像平常流雲照顧他一般掖掖被子,深深看了幾眼才起身。一出門便吩咐大風搬回梅園,還著人將梅園裏流雲的房間整理了出來,李聞持在他身後靜立不語。待陸子澹與他客氣地告退,他才恍然醒轉一般,嗯嗯啊啊了兩聲,眼中顯出笑意,目送陸子澹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門口。
劉鏡中看著麵前許久不動的高大身影暗自歎了一口氣,緩步走到他身後兩尺處,低聲問道:“自昨兒王爺遇刺,王妃還沒見著您的麵,這會兒還在三知堂等著,怕是擔心得不得了,王爺是不是過去看看。”
李聞持霍地轉身,目光如炙,直直地盯著他,眼中微帶怒意。劉鏡中亦靜靜對視,也不低頭,目光中全是希翼與懇切。李聞持腦中漸趨清明,目光也漸漸緩和,深深呼了口氣,轉身停了半晌,似乎下定了決心的語氣:“去三知堂!”
梅園夜色如水,傾瀉在一園高低參差的梅樹上,照出影影綽綽,初秋的微風有了淡淡的涼意,廊上紗燈亦輕飄飄地隨風打著轉,一縷暗香潛入鼻息,床上沉睡的人兒輕輕翻了個身,薄被掀開了個角兒,露出白皙的手臂。一隻纖長的手探到床邊,仔細幫她掖好被角,撫撫額頭,確定沒有發燒,這才蹲下身子,默默地望著麵前瘦了許多的俏臉。
睡夢中的流雲突然醒來,一睜眼正與麵前人對視,斜飛的眉,狹長的眼,不論什麼時候莊翼總是美得讓人嘖嘖稱奇,隻是,曾幾何時,少年的眼中褪卻了青澀,餘下的,隻有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