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2 / 2)

她既然不問,莊翼自然也不說,笑嘻嘻樂嗬嗬地招呼她,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般自在。兩人一會兒就喝完了一壇,流雲興致頗高,拾起案幾上的竹筷,敲擊碗盆,高聲放歌。她唱“十載君前,放歌起舞,人間酒戶詩流。”她唱“濯發滄浪,放歌江海,肯被紅塵半點遮。”她唱“今何在,但素蟾東出,紅日西斜……”莊翼先是隨她輕聲相和,然後聲音越來越小,愈見沉默。他靜靜地望著流雲大聲地笑,倚著車壁瀟灑地唱。悠揚的曲調透過半開的車簾傳出空曠的原野,在空氣中綿延。那片無邊的銀色大地上,偶有飛鳥忽地掠過,在朦朦的分不清天地的天空中畫出一道淺淺的弧線。

素衣人兒的臉頰泛起玫瑰一般的紅色,歌聲短短續續,最終化作微不可聞的幾聲嚶嚀,身子縮了縮,順著車壁尋了個舒服的姿勢躺下,嘴唇微動,仿佛吃到什麼絕美佳肴,又一翻身,竟把墊底的虎皮抓得抱在懷裏,緊緊地蜷縮成一團。打小就不曾有過好睡相,莊翼搖頭解下身上狐皮披風,憐惜地蓋上她纖瘦的身軀。

再醒來時頭居然神清氣爽,絲毫沒有宿醉的的頭疼感。自個兒起身倒了杯涼水喝,腦子馬上清醒過來。掀開簾子,車外已是幕黑,隻因下了雪,透著些光亮,不遠處隱隱有燈光傳出,像是到了什麼鎮上。果然,不多久,車就停了,一會兒車簾子掀開,莊翼的笑臉又在麵前綻放。披著厚厚披風下車,刺骨的風猛地刮在臉上,那寒意頓時蔓延到四肢手腳,流雲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莊翼見狀忙替她攏緊了衣裳,沒有絲毫顧忌地半擁著她進客棧。

流雲曾偷偷運過功,發現根本提不起氣,手腳雖能動,卻隻能做些走路吃飯之類的小事,倒比京城裏那些弱質纖纖的千金小姐們還要虛弱。心知定是莊翼暗中做了手腳,卻不點破,若無其事地斜依著他,也不管客棧裏其他人的眼光。

心裏還是有些異樣的,雖然這般親密舉動在以前沒少做過,但彼時情況畢竟不同,那時流雲隻認為莊翼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二人之間血肉相連,加上她又一直男兒打扮,一切親密舉止也都正常。但如今,流雲不僅一身女兒裝,更重要的是,那日在梅園莊翼早已否認兩人血緣,且言談中情意絕不一般,流雲雖遲鈍,總還是能感覺到一些不同的。隻不過,現在這情形,就是她覺得不妥想保持距離,恐怕也不是她能決定的。莊翼雖然還是像從前一揚總是對這她溫柔的笑,但那笑容背後,卻是不容置否的堅持。他,已經變成了一個強勢而決斷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