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兩人卷著棋盤就要走,拓拔宏目送二人步出茅亭,方才憶起今日此行目的,心中一急,忙跟著起身,追到他二人麵前,將前行之路攔住。白衣青年劍眉一揚,眼中射出寒光直視拓拔宏,竟然翻臉不認人:“怎麼,這位小哥還有指教?”語氣疏遠冷冽,一反方才的笑容可親,竟似換了一個人。
拓拔宏隻覺腳底寒氣嗖嗖上竄,四肢寒冷如冰,背脊發涼,硬起頭皮道:“在下奉我家主子之命,特來請餘神醫到蒼鬆縣城一趟,我家小姐害了怪病,昏迷不醒,全城的大夫都束手無策,還望餘神醫妙手回春,救治我家小姐。”
白衣青年聞言語氣稍緩,扭頭瞧了眼仍端坐溪邊的老叟,皺皺眉頭,為難道:“不是師父不救人,隻是師門早有規定,一天隻救三人。今日晨起,師父已為緣溪村的王樵夫接了骨,幫瞎眼的李家婆婆治了眼,又給鎮上的程員外開了顱。今日名額已滿,小哥還是等到明日再來吧。”
臨走前拓拔宏曾再三向莊翼保證請回餘清綿,因而怎麼也不肯放棄,急道:“蒼鬆縣城距此地五十裏有餘,我家小姐昏迷在床,人事不醒,還不知會有什麼危險。就算等到明日,若病人又滿額,那我家小姐不是沒活路了嗎?在下鬥膽請神醫移駕蒼鬆城,待明日再診病,我家公子定盛情款待。”
白衣青年還欲再說,他身後一直默默無語的布衣青年忽地開口:“好!”說罷,人已朝溪邊垂釣老叟走去。拓拔宏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大喜過望,緊緊跟隨其後。白衣青年抹抹鼻子,撇嘴苦笑,嘴裏小聲嘀咕了幾句,隻是隔得遠了,拓拔宏聽不真切。
餘清綿雖高傲冷漠,卻對這弟子不錯。隻見他小聲說了幾句,餘清綿就有了反應,眉目微動,終於睜開眼來,手掐胡須沉吟半晌,就開始收拾釣稈。一直等在他們身後不遠處不敢上前的拓拔宏趕緊奔過來,殷勤地幫著提桶。而兩個年青人則一左一右,微笑地望著他們,並不幫忙。
幾人迅速上了回蒼鬆的馬車,餘清綿一直垂首閉目,像是有好幾個晚上沒有睡好覺似的。布衣青年自從上車以後就不再說話,淡言寡語,拓拔宏雖有心與之結交卻無從下手。倒是那善變的白衣青年複又一副親切熱絡的態度,讓拓拔宏心中隻覺詭異。
上了車,恭敬詢問這二人姓名,方知這二人皆是餘清綿的入室弟子,兩人均出身於鄭國杏林世家,因久慕漠北神醫之名而拜師學醫,至今已逾十年。白衣青年姓餘名衝,年略長,又早入師門半年,故為師兄。布衣青年姓陸名之,自幼體弱多病,名為學醫,實為求醫。他性子冷淡,寡言少語,但餘神醫卻認為他成熟穩重,竟更欣賞,故常對他有求必應。
拓拔宏聽出餘衝語中的淡淡不滿,自覺頗有收獲,心中甚是歡喜,更是下定了巴結陸之的決心,一路上噓寒問暖,關心備至,唯恐怠慢。陸之並不拒絕他的好意,有禮就收,但也沒有回應,態度不冷不熱,讓拓拔宏很沒有成就感。而那餘衝,就有意無意地盯著兩人古怪地笑,收了拓拔宏的禮當著他的麵就打開,又笑嘻嘻地向陸之討要比對,隻把拓拔宏尷尬得恨不得自己立刻在車裏消失才好。